燕京城鴻臚寺的衙署內，案上堆滿了《禮記》《儀禮》等典籍，柴進揉著發脹的太陽穴，麵前的文書還摞著厚厚一疊。
    自薑齊定下大婚事宜，他這個鴻臚寺卿便成了最忙碌的人，從婚典流程設計、禮儀規格製定，到草原各部使節接待安排，樁樁件件都需他親自敲定。
    “大人，陛下口諭，大婚地點定在洛陽，需按東都規製重新調整流程！”一名屬官匆匆進來，遞上的紙條讓柴進瞬間僵住。
    柴進猛地站起身，案上的墨汁灑了一地：“哪裏？洛陽？陛下怎麽突然改了主意？如今燕雲的禮儀人員、物資都已備好，這一換地方，所有籌備都要推倒重來！再說，洛陽……咱們打下來了？”
    屬官縮了縮脖子，“陛下應該是想借大婚之機，順手拿下洛陽，同時安撫河南百姓……”
    柴進苦笑一聲，隻覺得一陣上火，喉嚨幹澀得發疼。
    他顧不上收拾案上的狼藉，帶著幾名隨從直奔皇宮，再這麽折騰下去，別說籌備大婚，他這鴻臚寺卿怕是要先累垮了。
    禦書房內，薑齊正看著南方戰事的奏報，見柴進進來，便放下文書，笑著引柴進坐下，親自倒了杯水，“柴大官人深夜前來，可是為大婚籌備之事？”
    “陛下！”柴進躬身行禮，語氣帶著幾分無奈，“洛陽與燕京不同，婚典流程、物資調配都需重新安排，時間緊迫，臣實在分身乏術啊！”
    薑齊看著他疲憊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朕也知你辛苦。這樣吧，洛陽的籌備事宜，朕讓禮部協同辦理。你另有一樁差事，即刻出使杭州，麵見方臘，與他商議金芝公主陪嫁的禮儀規格，順便勘察江南的民情吏治。”
    柴進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心中鬆了口氣，雖要奔波，卻不用再陷在繁雜的婚典籌備裏。
    他連忙躬身：“臣遵旨！明日便啟程前往杭州！”
    次日清晨，柴進帶著幾名親信，快馬離開燕京，向著杭州而去。
    柴進是輕鬆了，但鴻臚寺的屬官們則麻爪了，一個個重新圍在案前，對著洛陽的輿圖，繼續緊鑼密鼓地調整大婚籌備方案。
    少華山寨接到薑齊的聖旨時，種冽正與部下商議前往燕京進修的事宜。
    聖旨上寥寥數語，卻讓他瞬間挺直了脊梁：“著種冽即刻啟程赴洛陽，另與河北關勝部接洽，商定協同進攻宋室殘餘勢力的時日。”
    種冽將聖旨遞給身邊的副將，語氣堅定：“收拾行裝，半個時辰後出發！”
    “將軍，燕京進修的安排……”副將忍不住問道。
    “收複洛陽的大功績在前！”種冽打斷他，“陛下讓咱收複洛陽，是給咱們臉麵！河北關勝部兵強馬壯，若能與他聯合，定能一舉拿下洛陽！陛下既然說要在洛陽大婚，咱們就要把洛陽收拾幹淨！這事可是求不來的好事！”
    半個時辰後，種冽率領五百精銳，快馬離開少華山，向著洛陽疾馳而去。
    其餘人馬，跟著王進，緩步前行！
    途中，他派人快馬送信給河北的關勝，約定三日後在洛陽東部的虎牢關會麵，共商進攻之策。
    關勝接到信時，正率領大軍在黃河北岸操練。
    他看著信上的字跡，眼中閃過一絲戰意：“種冽倒是個爽快人！傳令下去，三日後，大軍拿下虎牢關，與種冽將軍匯合！”
    消息很快傳到洛陽。
    此時的洛陽，仍是宋室殘餘勢力的盤踞之地，君臣們本就因之前王英一戰惶惶不安，聽聞關勝大軍異動，頓時亂作一團。
    “關勝乃大乾猛將，麾下兵馬精銳，他若率軍來攻，洛陽恐難守住！”一名大臣在殿內急得團團轉，“不如咱們遷回舊都汴梁，依托汴梁的城防，再圖後計！”
    “遷回汴梁？”另一名大臣反駁，“汴梁城防早已破敗，且靠近大乾勢力範圍，若薑齊率軍來攻，咱們更是插翅難飛！”
    君臣們爭論不休，殿內一片混亂。
    就在此時，一名內侍跌跌撞撞地衝進大殿，聲音慌張，滑跪在地：“啟稟陛下！汴梁……汴梁城破了！林衝率領大乾軍，已占領汴梁！”
    殿內瞬間鴉雀無聲，宋室君臣們麵麵相覷，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遷回汴梁的提議，竟成了泡影。
    李綱站在大殿的角落，看著眼前混亂的場景，心中滿是悲涼。
    如今宋室殘餘勢力偏安洛陽，他本以為還有複國的希望，可汴梁的失守，徹底擊碎了他的幻想。
    “夠了！”李綱猛地走出人群，“事到如今，爭論遷不遷還有何用？還是想想，該逃向哪裏吧！”
    小皇帝趙楷坐在龍椅上，臉色慘白，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句話。
    大臣們也紛紛低下頭，沒了之前的爭論，汴梁失守，洛陽孤立無援，長安落入西夏之手，成都中間隔著王慶，南下之路的荊襄和江南又被方臘王英堵死，他們所餘退路不多。
    “淮西壽州？”
    “淮東？”
    “淮東不行！淮東北是薑齊，南是方臘，夾在中間，難以伸展！”
    “去成都？”
    “王慶那邊如何打？京西那些黨項人如何打？”
    大殿內再次吵作一團，李綱走出大殿，抬頭望向天空。
    他想起了汴梁的繁華，想起了太學時候的熱血，想起了自己經營出的名望，可最終，還是沒能擋住薑齊的腳步。
    “蒼天啊！為何要讓宋室落得這般下場！”李綱仰天長歎，聲音中滿是不甘與悲戚。
    此時的洛陽城外，種冽率領的五百精銳已抵達虎牢關，與關勝的大軍匯合。
    關勝早年也聽過種家在西軍的威名，對種冽這將門之後，還是很敬重的。
    兩人站在關樓上，望著洛陽的方向。
    “種將軍，汴梁已破，洛陽已是囊中之物！”關勝手持大刀，語氣激昂，“咱們何時發起進攻？”
    種冽看著遠方的洛陽城，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關帥，不急。陛下大婚在即，咱們一舉拿下洛陽，給陛下獻上一份大禮！”
    關勝點了點頭，目光堅定，看著虎牢關下，大乾軍的赤紅旗幟迎風招展，不由感慨一句，“早年隨陛下浪跡江湖，何曾想過這般風光！”
    種冽羨慕道：“關帥，我種家早年若能碰到陛下，必定遣人跟隨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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