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臘的屍體還藏在書房中，杭州城內的夜色尚未褪去，牛二與呂師囊已拿著連夜偽造的“方臘遺詔”，開始了一場血腥的權力洗牌。
    這封所謂的“遺詔”上，以方臘的名義宣稱：“身染急病，恐不久於人世，特命牛二、呂師囊暫掌江南兵權，繼續抵抗大乾，不得有誤”。
    落款處的印章雖粗糙，卻足以糊弄夜間慌亂的士兵與官員。
    兩人帶著偽造的詔書，直奔杭州城的兵權中樞兵馬司。
    值守的將領見是“聖公遺詔”，雖心中存疑，卻也不敢違抗，隻能任由牛二、呂師囊接管兵馬司的調度權。
    “奉聖公遺命，即刻封鎖杭州城門，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牛二站在兵馬司的大堂上，手持詔書，語氣囂張，“凡此前讚成投降者，皆是動搖軍心之輩，全部拿下，打入大牢！”
    早已埋伏好的親信士兵立即行動，按照名單抓捕方臘的親信將領。
    這些將領大多還在睡夢中，就被破門而入的士兵控製，有的試圖反抗，卻因猝不及防，很快被製服。
    短短一個時辰內，杭州城內讚成投降的二十餘名方臘親信，全部被投入大牢，他們的家眷也被嚴密看管，不得與外界接觸。
    牛二與呂師囊則趁機安插自己的人手，接管杭州城的防務。
    城門由他們的親信把守，軍隊的調度權牢牢握在手中，連府衙的文書往來，都必須經過兩人審核。
    一夜之間，杭州城的權力徹底易主，曾經的摩尼教核心據點，變成了牛二、呂師囊掌控的“抵抗堡壘”，而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場卑劣的刺殺與偽造之上。
    方臘遇刺的消息，如同驚雷般傳到內院。
    方邵氏剛得知丈夫“深夜急病”的消息，就從一名忠心的侍女口中得知真相，侍女深夜路過書房，聽到裏麵的動靜，偷偷窺見了牛二、呂師囊處理屍體的場景。
    她急忙忙回到後宅稟報。
    “夫人，聖公已被牛二、呂將軍暗害！”侍女跪在地上，聲音顫抖地說道。
    “什麽？”
    “夫人，城中大亂！”方有常一身是血的在外喊道，“速速逃走！”
    方邵氏此時如遭雷擊，瞬間癱坐在椅子上，淚水奪眶而出。
    隨即，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湧上她的心頭。
    她深知牛二、呂師囊心狠手辣，如今丈夫已死，待他們穩住杭州，絕不會留下自己與兩個兒子，定會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不行，我得帶著書兒、毫兒離開這裏！”方邵氏猛地擦幹眼淚，眼神變得堅定起來，為了方家骨血，她必須冷靜，必須逃離杭州。
    她迅速叫來兩個兒子，方書剛滿十歲，方毫隻有七歲，兩人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看到母親焦急的神情。
    “書兒、毫兒，咱們現在要離開家，去一個安全的地方，路上要聽娘的話，不許哭鬧。”方邵氏輕聲叮囑，一邊幫兒子換上粗布衣衫，偽裝成普通百姓的孩子，一邊收拾細軟，她沒有帶太多財物，隻將吳國之寶的“國璽”貼身藏好，又拿了些幹糧與錢鈔，塞進包裹裏。
    隨後，方邵氏帶著兩個兒子，來到內院的一處假山旁，這裏有一條方臘早年為應對危機修建的密道，直通杭州城外的一處竹林，除了方臘與她，再無人知曉。
    她點燃隨身攜帶的火折子，沿著狹窄的密道緩緩前行，密道內潮濕陰暗，不時有水滴落下，兩個兒子緊緊跟在她身後，雖有些害怕，卻懂事地沒有出聲。
    半個時辰後，方邵氏帶著兒子從密道出口走出，順利抵達城外的竹林。
    她不敢停留，立即按照方臘生前的囑托，前往鄧元覺的軍營。
    鄧元覺是方臘麾下最忠心的將領，多年來一直鎮守杭州外圍，對摩尼教忠心耿耿，定能保護他們母子。
    鄧元覺因在城外，雖然也知道此時城內亂作一團，可沒有方臘旨意如何敢入城？
    聽聞方邵氏母子深夜前來投奔，立即親自出營迎接。
    看到方邵氏衣衫單薄、麵帶淚痕，身邊的兩個兒子眼神惶恐，鄧元覺心中奇怪。
    聽聞那侍女講了緣由，鄧元覺惱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著杭州城大罵不止。
    隨後才對著方邵氏抱拳拱手，“夫人受苦了！末將未能保護好聖公，罪該萬死！”
    “鄧將軍，如今杭州大亂，牛二、呂師囊作亂，我母子三人危在旦夕。”方邵氏哭著說道，從懷中取出國璽，“這是吳國的國璽，我願將它獻給我那女婿薑齊，隻求他能出兵平定江南，為聖公報仇，保我母子性命！求您帶我母子前往洛陽，向他求救！”
    鄧元覺看著國璽，又看了看年幼的方書、方毫，鄭重地點頭：“夫人放心，末將便是拚了性命，也定會護您母子安全抵達洛陽！”
    他當即挑選了五十名精銳士兵，這些士兵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親信，更是方臘起兵之初的鄉黨，忠誠可靠，且擅長騎馬與長途奔襲。
    鄧元覺讓士兵們換上便裝，將方邵氏母子安置在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中，自己則親自帶隊，趁著夜色，悄悄離開軍營，向著洛陽方向疾馳而去。
    此時的江南，已因方臘遇刺陷入徹底的分裂。
    牛二、呂師囊掌控杭州後，強行下令繼續抵抗大乾，卻因不得人心，不少摩尼教部眾紛紛逃離。
    摩尼教最近打下福建路的將領得知方臘死訊後，有的選擇自立門戶，有的則暗中與大乾聯絡，準備投降。
    江南百姓更是陷入恐慌，生怕戰火再次燃起，紛紛躲在家中，不敢出門。
    而遠在洛陽的薑齊，剛接到西夏投降的捷報，正與文武百官商議平定西北後的治理事宜，就收到了江南局勢動蕩的消息。
    “方臘遇刺，江南分裂，方邵氏攜子赴洛陽求救……”薑齊看著密報，眉頭微微皺起。
    時遷在一邊稟報道：“殺方臘者，乃是牛二和……”
    “牛二？當年殺宋江的牛二？”
    “正是！”
    薑齊嗬嗬一笑，問道：“宋清何在？”
    “宋清已經被發配到海外倭國，和朱勔李綱等人一起。”
    “楊誌在西夏……”薑齊暗自搖了搖頭，看著麵前的沙盤，喃喃道，“林衝往南推進到廬州……劉廣到了揚州……”
    此時，長江北岸，夜色中，鄧元覺護送的馬車仍在疾馳，車輪滾滾，向著洛陽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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