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各科老師都在。
    正是課間，老金頭把門關上，隔絕了走廊裏嘈雜的聲音。
    他的辦公桌靠牆，戴上黑色鏡框，正坐在桌子前翻看成績單，桌麵上的水杯飄著嫋嫋輕霧。
    盛風覺得這氛圍挺壓抑的，垂在身側的手指反複揉捏。
    終於，老金頭開口了。
    “盛風啊，我知道從國外轉到國內讓你盡快適應，跟上大家的節奏有點困難，但這次考試的題並不難，試卷也都是高一的基礎知識，我本意是想通過這次考試，讓大家盡快適應高二的學習氛圍，隻是沒想到，你的成績……”
    老金頭似乎有點頭疼的樣子。
    “我知道你的成績不怎麽好，但沒想到基礎這麽差。”
    還算溫和的話像鋒利的刺一般，深深紮在盛風的自尊心上。
    她極力鎮定自若著，指尖已經不自覺陷入掌心。
    老金頭說話向來如此，與其粉飾太平，他更想把話說的明白一些，“咱們學校的升學率就靠這幾個重點班，其實，你心裏也明白，要不是校長安排的話，你進不來這個班的，但既然來了，就要全身心的把心思用在學習上，用成績來證明自己有實力留下來。”
    林蕩跟著數學老師進辦公室的時候，就聽到班主任對那姑娘說：
    “畢竟班上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呢，期中考試要是沒有提高的話，你就得去普通班了。”
    從普通班到重點班，是無限的光榮。
    但如果從重點班到普通班，那精神上麵對的壓力絕對不比光榮輕。
    盛風低頭看著腳尖，像是聽進去了他的話，又像是沒聽進去。
    在這一刻腦海裏都是盛唐高高在上的姿態。
    以及她經常說得那句：
    “盛風，我怎麽生出來你這麽笨的女兒啊，你太讓我失望了。”
    如果讓她知道這次考試成績，不用想，她都知道盛唐會用什麽刺耳的話。
    “老師。”林蕩聽到盛風聲音很輕又倔的說，“我會努力不扯班級後腿的。”
    那邊，數學老師把表格遞給林蕩，林蕩心不在焉的接過，視線還落在那抹削瘦的身影上。
    盛風長睫毛垂著，眼簾處落了層很淡的陰影，“那您，能不能別給我媽打電話啊。”
    老金頭遲疑了下，“但……”
    “要是期中考試我沒進步的話，我會主動離開重點班。”
    她抬起頭說，字字清晰。
    林蕩覺得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用了破釜沉舟的勇氣，因為她垂在身側的拳頭邊緣已經捏得泛白。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老金頭也不再多說什麽，一來是得把利害關係明白的說給她聽，另一方麵也是為了激勵她。
    “行，這次成績就不跟你家裏人說了。”
    盛風聞言輕輕鬆了口氣。
    老金頭給她壓力的同時，也給予肯定，“別灰心，老師相信你肯定能跟上節奏，剛才楊老師還誇你呢，說你的英語好，就讓你當英語課代表，你可是第一個能讓楊老師認可的學生，今後一定要繼續保持英語上的優勢。”
    盛風悶悶的“嗯”了一聲，並沒有因此而開心。
    “回去吧，好好學習。”
    盛風應聲，轉身的時候，不經意間撞到林蕩淡薄的視線。
    也隻是一瞬，她就迅速錯開。
    自尊心在這一刻被人踩在腳底了。
    盛風麵不改色地捏緊手指，挺著的脊背像緊繃的琴弦，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
    而這邊，數學老師正和藹的看著林蕩。
    “林蕩，競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你準備的怎麽樣？”
    林蕩的思緒似乎還停留在她泛紅的眼眶上。
    像驕傲的天鵝被迫彎下脊梁，這麽拽的姑娘也有示弱的時候。
    “林蕩？”
    數學老師看他走神，又喊了他一聲。
    林蕩的眼神聚焦，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才回，“準備的挺好的。”
    “你在物理和數學上的發揮一直穩定，我也不擔心，最近一段時間，不要再做新題型了，就做些你之前的錯題就行，不過你也很少有不會的題吧哈哈哈。”
    他遇到不會的題，都會找林蕩。
    拍了拍林蕩的肩膀，老師鼓勵著，“好好加油，壓力不要太大，正常發揮就行，爭取再為學校拿下一枚金牌。”
    林蕩垂下眼，隨意的應著，視線落在窗外。
    梧桐樹的枝葉依舊晃動著，蟬鳴不休，盛風已經不見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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