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鋼琴比賽。
    她視線在上麵停了好久，想起便利貼上的內容，但抿了抿唇，最後把手機推還給他。
    很輕的聲音夾在背書聲中，聽得不是很清晰，她說，“不用了”，低頭繼續背書。
    林蕩又瞧了她眼，老金頭往這邊走了，他不再說什麽，把手機放回桌洞裏。
    晚上放學，黑壓壓的一片天裏傳來悶雷聲，本就躁熱的天兒忽然潮濕起來，黏熱的空氣像是剛煮好的米糊緊緊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雨下得猝不及防，剛打放學鈴的時候還是毛毛細雨，等他們走出班，就已經淅淅瀝瀝了。
    都沒帶傘，住校的還好，找個塑料袋頂頭上，往宿舍埋頭跑就成。
    不住校的就慘了，冒著這麽大的雨回去，肯定淋得夠嗆。
    盛風望著窗外的天，往椅子上一靠，隻覺得倒黴。
    她第一天騎自行車上學啊，就遇到這鬼天氣！
    隔了兩列的江明彥從包裏拿出來三把傘，他每天都會看天氣預報，提前準備好了傘，拿出其中一把朝高幸走過去，就見高幸從桌洞裏拿出一把傘，座位上轉身，朝盛風晃了晃。
    “盛風，咱倆一起回去吧？我也住在嘉苑小區，咱們剛好順路。”
    江明彥默不作聲地把傘收回去。
    盛風聽得心裏暖乎乎的。
    但外邊不止下雨還刮風，其實一把傘回去，兩個人都得淋濕。
    “好啊，不過我得把自行車騎回去，你把我送到學校對麵的小賣部，我再去買一把傘行嗎？我看天氣預報，明天可能還要下雨。”
    “嗯好啊。”高幸點頭。
    盛風立刻開始收拾東西，從抽屜裏拿出單肩包的時候，一張藍色的信封從裏麵掉了下來。
    她正彎腰撿起，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撿起那個信封。
    她一聲“謝謝”還在喉嚨裏醞釀，頭頂就落下林蕩的笑聲。
    “情書啊。”
    信封上的字眼和符號很醒目。
    他提唇調侃著，“盛風同學，有個眼睛不好的男生要向你表白。”
    之前盛風說方浩南“掛個號治治眼睛”，他就要在這撈回來。
    盛風壓根不知道這是情書，更不知道是誰放桌子裏的。
    一把從林蕩指尖搶過來，看到上麵的落款是‘to 盛風’，然後旁邊還有好幾顆粉色愛心和一個拿著的弓箭的愛神丘比特，頓時油膩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肯定大課間做操的時候，那人塞進去的。
    她把這東西飛速塞回桌洞，眼風涼涼地掃他一眼。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你這樣的都能收到情書，我必然也能啊。”
    林蕩將包斜挎在肩上，斜挎帶勒出的腰比包還窄。
    他雙手抱胸，覺得好笑，“也是，盛大美女魅力無邊，要是國家頒布美貌需要收稅的法律，那你估計已經傾家蕩產了。”
    他的嘴應該被列入管製刀具。
    盛風好氣，偏偏不能縫上他的嘴，又不能打斷他的腿。
    哼了一聲，懶得搭理，拎起包就朝外走，跟高幸匯合。
    兩個姑娘肩靠著肩，擠在一個傘麵下。
    盛風長得比她高大半頭，隻能貓著腰跑，遠遠地看有些好笑。
    “蕩哥，咱們走不？”
    江明煦伸了伸懶腰，眼睛睜不開的樣子，像是剛睡醒。
    林蕩從遠處收回視線，接過江明彥遞來的傘，抬步散漫地往外走，“走吧。”
    一高二高晚上放學時，學院路本就擁擠，再加上下雨，騎著電動車來校門口接學生的家長擁堵在校門口，如今整條路上人頭攢動，不斷響起的車鳴和淅淅瀝瀝的雨聲交織在一起，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穿著雨衣的十幾個交警，拿著喇叭，在幾個校門處指揮交通。
    高幸和盛風艱難地繞開車和人，從校門口到對麵的小賣部，身上都淋濕了半邊。
    校門口小賣部買傘的人巨多，在門口往裏看全是黑壓壓的腦袋。
    “裏麵太擠了，你先在門口等我一會兒，我自己進去買就好了。”
    高幸長得小巧可愛，說話都是溫聲細語的，盛風真不舍得看她被擠得東倒西歪。
    高幸雙手舉著傘，盡力往她那邊傾斜，“那我在那等你。”
    小賣部旁邊的空地上空有遮雨棚。
    盛風點了點頭，從傘底下鑽去小賣部。
    高幸收了傘過去，遮雨棚下都是躲雨的學生，她握著傘，腳並在一起，勉強站在邊緣處。
    林蕩三人去騎車，結果連車棚都進不進去。
    裏麵肩膀蹭著肩膀，有推車，有在裏麵躲雨的，進進出出亂成一片。
    這會兒顯然不是推車的時機。
    江明煦索性提出，先去小賣部買瓶飲料解解渴再說，反正也就是晚十幾分鍾，十幾分鍾學生就能走一大半了。
    林蕩略微點頭，三人撐著傘往小賣部走。
    遠遠的聽到遮雨棚底下傳來爭執聲。
    好像是人太多，誰踩到誰的鞋，那人不肯道歉，開始推搡起來。
    邊緣處的高幸被人撞得接連後退，淋到雨裏，直到後背撞到什麽堅硬硌人的東西，接著肩膀被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扶住，才堪堪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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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穩身體後，轉身正要道歉，仰頭看到對方的模樣後愣在原地。
    江明煦一隻手撐著傘，收回扶她肩膀手，插回兜裏，也正低眼。
    她剛才撞在了他的胸膛，肌肉很硬，高幸耳垂漸漸攀紅，“對不起啊。”
    一米六的身高隻在江明煦鎖骨的位置，她往後退了步，江明煦這樣低頭看她，視覺上隻覺得她很小很小的一隻。
    雨絲落在她的發頂，她長睫也濕濕的。
    她性格乖，長得乖，校服外套的拉鏈規矩的落到領口，穿得也乖。
    這就是他媽口中的乖乖女，別人家的小孩。
    這麽乖有什麽意思，一看就是被人欺負也不敢吱聲的類型。
    江明煦把傘朝她傾斜半分，朝吵鬧那地兒喊了一嗓子。
    “鬧什麽啊，要打去馬路上打。”
    外圈的人都被他的氣勢喝住，紛紛往外站開了些。
    裏麵的人正打得激烈，哪聽得進去別人的話。
    江明煦這暴脾氣，把傘往高幸懷裏一扔，推開堵在那看熱鬧的學生，上去就把掐架地兩個男生一手一個的推開。
    “沒聽見老子說話是吧，再打我給你們都扔雨裏清醒清醒去！”
    打架的兩個人彼此不服輸的怒視著對方，踩男生的鞋就跟踩他的臉一樣。
    而他們腳上的小白鞋，早就被踩得烏漆麻黑慘不忍睹了。
    高幸握著傘把，看向少年高大挺闊的背影，傘柄上還有他掌心的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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