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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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文姨他們一起吃過晚飯,盛風走進林蕩的房間,環視一圈。
    他房間一如既往的簡約幹淨,除了衣櫃,靠牆位置有立頂書架,上麵置有各種各種計算機和網絡安全方麵的書籍,靠窗的位置是個書桌,窗簾拉開,就有月光撒進來,書桌上的電腦很久沒開啟過了,屏幕上有一層落塵。
    盛風抽出幾張紙巾擦拭落塵,餘光看到置於電腦旁邊的相框,拾起。
    是他們五個人在梧桐樹下的合照。
    用紙巾擦幹淨,手指撫過每個人青澀的臉龐,她又放回原處。
    相框不遠處摞有幾個疊放在一起的本子。
    經風一吹,本子隨風翻動,她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盛風不由得拾起那個本子,鬼使神差地掀開,才發覺這是他的日記。
    【2019.8.31
    鄰居是個小姑娘,
    嘖,把我渾身摸了個遍兒。】
    盛風翻開的這頁,正好是他們初次見麵的那天。
    她盤膝坐在床上,把日記本放在膝蓋上,往後翻。
    【2019.9.1
    這個摸我的姑娘成了我同桌,
    她叫盛風,手很漂亮。】
    【2019.9.2
    她誇我標致,還說不吃我這款,
    哈?誰稀罕。】
    【2019.9.5
    她彈鋼琴的時候在發光。】
    【2019.9.10
    有人給她表白,莫名不爽,
    她拒絕後還把那人揍了,莫名很爽。】
    【2019.9.13
    她救了我,我要不要以身相許?
    我在胡寫什麽……】
    【2019.9.14
    她為我彈奏了一首鋼琴曲,
    嗯,是專門為我,別人都沒有。】
    【2019.9.18
    江明煦跟她走得近,好煩,
    想捶爆他的狗頭。】
    盛風看到這裏,忍不住笑了聲。
    林花花,你原來這麽早就暗戀我啊。
    裝蒜。
    她盤膝坐在床邊,繼續往下翻,看得入迷,一時間忘記了時間。
    【2019.9.28
    接受電視台采訪,記者問我會不會早戀?
    以前我覺得這特麽問的什麽傻缺問題,當時我腦袋裏卻憑空躥出來一姑娘,
    好想和你早戀啊……】
    盛風悶聲低笑。
    【2019.9.28
    想把父母的愛分你一半,
    還想把我也給你。】
    【2019.9.29
    找了好久才找到賣卡丹薩的琴行,
    別的小朋友有的,我家小朋友也得有,
    區區鋼琴,拿下拿下。】
    看到這行字,盛風微微一愣,想起那時候林蕩帶她去租金的琴行,腦海浮現一種猜測,不禁搖頭失笑。
    難怪價格這麽低。
    當時他一定以為她沒錢買鋼琴才自己花錢買琴租給她吧。
    【2019.10.10
    《糖霜降落計劃》】
    盛風看到這一行字,起初沒看懂,和十一號的日記聯係在一起,才懂。
    【2019.10.11
    計劃夭折,小朋友不喜歡我,
    能不能……喜歡我啊】
    最後幾個字的字跡似乎很用力,墨跡洇濕了紙張。
    盛風心口澀然的低聲,“我喜歡你啊,傻子。”
    【2019.10.31
    江明煦說她網戀,我不信,也不想信,
    一夜睡不著,想過去敲她的門,又怕聽到答案……
    林蕩也是個膽小鬼。】
    這件事盛風知道的,是他誤會了她和zain之間的關係。
    【2019.11.07
    不想看她哭,想讓她永遠開心。】
    【2019.11.07
    粥粥賽前喝多了,抱著我不撒手,她好黏我,
    我可恥的硬了……
    想親她。】
    盛風看完這行字,臉蹭得紅透,趕緊翻過去。
    【2019.11.08
    昨晚上衝冷水發燒,沒能以家屬的名義陪她參加比賽,好遺憾……】
    【2019.11.20
    媽的,不想當小三,
    可是想要她。】
    【2019.11.28
    做夢夢見她,
    她在我懷裏喊我林哥哥。】
    盛風捂住臉。
    你想得美。
    【2019.12.15
    那個死男人不是她網戀對象,揍死江明煦這個傻缺!】
    【2019.12.15
    她親我了!
    真是快瘋了……】
    【2019.12.31
    和她同台,
    以後都要和她並肩站。】
    【2020.1.1
    我討厭過生日,她要走了。】
    【2020.1.1
    在她的世界裏,我不值一提。】
    【2020.2.1
    德語好難,英語好難,要瘋。】
    【2020.3.1
    我愛的姑娘,是永遠需要踮著腳去摘的月亮,一刻都不能懈怠,否則月亮就會越飛越遠,
    我想私藏月亮。】
    盛風指尖劃過那一行字,情緒滿滿當當地堵塞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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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蕩從未跟她說過這些。
    【2020.5.10
    雅思高分通過,
    她好開心,我更開心。】
    【2020.7.5
    托福高分通過,
    我說想她了,她也說想我,
    忽然想去衛生間那個……】
    盛風咳嗽兩聲。
    他的日記真是葷素不忌。
    【2020.12.13
    德語過了,
    又離她更進一步。】
    【2021.6.8
    高考結束,考得不錯,和她視頻,
    她穿了件粉色吊帶……】
    盛風看得想笑,她記得視頻的時候,他可是蠻心無旁騖、一本正經的。
    不是逗浪浪玩,就是散漫隨性地仰頭喝水,完全看不到她的精心打扮一樣。
    誰知道他注意到了,悶騷。
    【2021.6.25
    被錄取了,要去找她了。】
    【2021.6.30
    用我的一切換爸爸平安。】
    字跡已經模糊,洇開的邊緣泛起灰調,是被他的淚水打透的。
    盛風的手撫過上麵的淚痕,情緒也跟著他跌宕的文字起伏,眼眶中不知何時蓄滿了淚。
    當時他很害怕吧。
    【2021.7.1
    卡丹薩與施坦威音色差距太遠,
    桐市到柏林的距離相隔太遠,
    我失約了。】
    盛風看著這行字,眼底緩慢浮起一層水色。
    如果沒有意外,誰會甘願失約。
    【2021.7.4
    盛風媽媽給我打電話,情緒很激動。
    說,既然做不到,就不要纏著她女兒不放,
    說,我沒有資格站在她女兒身邊,
    說,我和周卿年一樣。
    我沒有說話,為了讓她安心,我承諾不會打擾粥粥。】
    【2021.7.21
    好想你。
    我想和你有個未來。】
    日期截止到這天結束。
    看到最後,盛風閉了閉眼,隻覺得咽喉窒息哽痛。
    她不知道盛唐對林蕩說過這些話。
    而那一天,林青嵐還在搶救,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盛唐的話無疑是在林蕩的傷口上撒鹽,字字擊碎少年的自尊心。
    而7.4號這天,也是盛唐做胃部切除手術的那天。
    手術當天上午,盛唐看她在角落裏偷偷掉眼淚,問她哭什麽,逼問她是不是沒得救之類的話,她怕盛唐多想,才支支吾吾地把林蕩沒來柏林的事說出來。
    沒想到盛唐給林蕩直接打了電話罵過去。
    一切的陰差陽錯,猶如蝴蝶振翅般的,推就了今天的情境。
    窗外已經是濃稠夜色,夏風吹得梧桐枝葉簌簌作響。
    說不出的情緒擁堵在鼻息之間,壓抑得她難受。
    房門忽然被推開,還在情緒裏煎熬的盛風緩慢抬頭,風塵仆仆、喘著粗氣站在門口的林蕩,目光緊緊抓著她。
    盛風看到他走進來,一時間怔然。
    林蕩深深吐出一口氣,走進房間低聲,“你回桐市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要不是沈楠給他發消息,他估計這會兒還在酒店等。
    要是在酒店沒找到,可能就要報警了。
    盛風不自覺站起身,眼周漸漸泛紅,筆記本從膝蓋上滑下去,掉在地毯上。
    林蕩彎腰撿起的時候,聽到她忽而啞聲道,“對不起,林蕩……”
    林蕩把日記塞進抽屜裏,“下次回來跟我說一聲就行了,用不著說對不起。”
    “我的意思是。”無數的話哽在喉嚨裏,盛風似乎在按耐著什麽情緒,嗓音又低又啞的,“糖霜告白計劃,能再給我說一遍嗎。”
    林蕩放東西的動作忽頓,胸腔沉沉起伏著,轉身對上盛風濕淋淋的眼眸,大概猜出她看日記了。
    “你不想說也沒關係啊,那我來說。”盛風眼睛泛著霧氣,“五年前,你在天台說,你談戀愛跟競賽一樣厲害,我現在答應還來得及嗎。”
    林蕩碎發散亂的遮住眼簾,一瞬間沒反應過來的看著她。
    房間的燈很亮,她所有的情緒都在他的眼底,“林蕩,我喜歡你。”
    林蕩完全忘記心跳。
    她鼻音很重,“你再喜歡我一次,好不好……”
    我喜歡你。
    真的很喜歡你。
    甚至四年過去,更喜歡你了。
    “我想和你交往,想讓你做我男朋友,我還想……”輕顫著眼睫,最後幾個字,她咬字清晰,生怕他聽不清那樣,“擁有你的root權限。”
    窗戶開著,傳來不遠處商鋪叫賣拉客的嘈雜聲。
    那麽冗雜,而此刻,林蕩隻能聽到盛風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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