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博士想要觸碰齊末的臉，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我們從來不需要你給什麽交代......”
    齊末望著她，眼神溫柔得令人心碎。
    “可我需要。”他的手指輕輕拂過實驗台，那裏刻著一道淺淺的劃痕。
    是很多年前，他們一起做實驗時留下的。
    “四十年來......我每一天都在想，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
    琳博士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你以為這樣就能贖罪？”她的聲音突然拔高，“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死去的人活過來？！”
    齊末拿起能量樣本，走向門口，“替我去向他們道個歉。”
    他終究還是不敢去麵對他們。
    琳博士猛地撲上前，指尖堪堪擦過他的衣角。
    白色實驗服的麵料冰涼絲滑，從指縫間溜走。
    這一次，她什麽也抓不住了。
    “齊末！”
    回應她的隻有實驗室門閉合的輕響。
    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琳博士跪坐在地上，掌心還殘留著衣料的觸感。
    四十年前那個會為一道劃痕焦急的人，終究還是走進自己的黑夜。
    而這一次，沒有人能為他點亮星光。
    齊末帶著能量樣本直奔停機坪。
    直升機掠過夜空，他最後望了一眼這個名為家的西區。
    “請原諒我…”
    這句低語不知是他對自己說的，還是對別人。
    最終消散在引擎的轟鳴中。
    h6739從來不是簡單的毒藥。
    它能將使用者的身體改造成完美的容器，在七天內承受任何強度的能量灌注。
    代價是燃燒全部生命。
    六個小時後
    直升機降落在荒蕪的平原上，螺旋槳卷起的沙塵模糊了月光。
    齊末跳下機艙，靴底碾碎幾株枯草。
    四十年前的那場背叛，終於要在今夜了結。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五指猛然收攏。
    樣本瓶應聲破裂，玻璃碎片劃破掌心，鮮血與能量交織。
    “他還真好騙。”齊末輕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自嘲。
    所有的謊言，所有的算計，不過是為了——
    讓小心心甘情願進入矩陣，成為計劃的最後一塊拚圖。
    皮膚下的黑色脈絡瘋狂蔓延，與銀紫能量交織成詭異的紋路。
    劇痛讓齊末單膝跪地，冷汗浸透了後背。
    夜空中，烏雲漸漸聚攏，遮蔽月光。
    齊末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靠近，帶著熟悉的氣息。
    但他沒有回頭，隻是任由夜風吹亂額前的碎發。
    “你來了。”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下一秒，無數觸手如同毒蛇般纏上他的四肢。
    那些濕滑的觸感讓他恍惚間回到四十年前的夜晚。
    伊訟也是這般纏著他，在極致的歡愉中偷走了他的權限手環。
    “你就這麽來了？”伊訟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戲謔的顫音，“連個像樣的武器都不帶？”
    齊末猛地攥住一根觸手，黑紫色能量從掌心噴湧而出。
    被腐蝕的觸手化作無數紫色苔蘚落在地上，幹枯，無法重組。
    荒原上狂風驟起，卷起漫天紫色苔蘚。
    齊末的皮膚下黑色脈絡瘋狂蔓延，h6739正在將能量樣本催化到極致。
    西區·生活區
    琳博士坐在j409的病床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電子屏邊緣。
    屏幕上跳動的文字像一把刀，一下下剮著她的心髒。
    “齊末......挺好的。”她艱難地擠出這句話，聲音幹澀得不像自己的。
    [那就好。]
    簡短的回複在屏幕上閃爍，平靜得令人心碎。
    [莫瑞斯呢？我都快一個月沒見到他了。]
    琳博士的呼吸一滯。
    她望向窗外，窗外的月格外明亮。
    “他啟動了複生計劃......”她輕聲說，每個字都重若千鈞。
    病房陷入長久的沉默。
    良久，屏幕上才浮現新的文字：[這樣啊......他的遺體呢？]
    琳博士的視線模糊了。
    她想起齊末說的那片荒原，想起兩個永遠沉睡在那裏的靈魂。
    “埋葬在一個長滿希望草的荒原上。”她的聲音很輕，像在講述一個遙遠的童話，“和林溪一起……”
    電子屏暗了下去，許久沒有新的消息。
    就在琳博士以為對話已經結束時，最後一行字緩緩浮現：[厄瑞......不......應該叫他小心，他怎麽樣了？]
    琳博士的指尖微微一顫。
    她沒想到對方會問起這個孩子
    這個承載太多人期望與遺憾的孩子。
    “他......就在西區。”她輕聲回答，聲音裏帶著試探，“您要見他嗎？”
    屏幕沉默很久，久到琳博士以為這次真的結束了。
    [不了......]最終出現的回複簡短而克製，[他長得像他們嗎？]
    這個問題讓琳博士的胸口發緊。
    “不像。”她如實回答，卻又補充道，“但性格有些像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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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電子屏徹底暗了下去，再沒有新的消息。
    琳博士靜靜坐了一會兒，通訊器突然傳來 a07培養艙的警報。
    她起身離去。
    另一邊的荒原
    戰鬥持續到黎明前夕。
    無論齊末如何攻擊，伊訟始終未曾還手。
    每當能量刃即將觸及核心時，那些紫色苔蘚才會組成屏障，精準地擋下致命一擊。
    “你在猶豫什麽？！”齊末嘶吼著，黑紫色能量在周身暴走。
    伊訟沒有回答。
    天邊泛起第一縷微光時，局勢驟然逆轉。
    “我們都曾說過......”伊訟的聲音突然從四麵八方傳來，“如果要死，就要死在黎明。”
    無數苔蘚瞬間凝聚成狼形變異體，利爪直取齊末心口。
    “那死的人也隻會是你！”齊末在同一時刻刺出能量刃。
    兩道身影交錯而過的刹那——
    能量刃貫穿了伊訟的核心。
    狼形變異體的利爪洞穿了齊末的心口。
    沒有猶豫，沒有遲疑。
    他們都對彼此下了死手。
    紫色苔蘚組成的人影開始分崩離析，卻死死纏住齊末血流不止的身體。
    “你死都得和我死在一起......"伊訟的聲音終於帶上哽咽。
    晨光中，兩人被洶湧的苔蘚吞沒。
    直到最後一刻，伊訟才敢承認——
    他愛著齊末。
    隻是這份愛，早已被鮮血與背叛腐蝕得麵目全非。
    他們注定沒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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