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了解，來得太遲，卻又恰到好處。
    就像冬日裏最後一縷陽光，在夜幕降臨前給予最後的溫暖。
    今夜過後的日子裏，伽羅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待在小心身邊。
    他像一個固執的守夜人，用目光丈量著小心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
    越是往後，他越是焦躁不安，仿佛這樣就能拽住時間的衣角。
    第十七天清晨，陽光透過紗簾灑在床上。
    小心如往常一般，準備起身洗漱。
    他剛撐起手臂，就被身後的人緊緊環住腰際。
    伽羅將臉埋在小心的頸窩，呼吸間盡是熟悉的氣息。
    “再睡會兒。”他的聲音悶悶的，手臂收得更緊些。
    似乎這樣就能阻止懷中人消散的命運。
    “好。”小心順從地躺回原處，感受著身後傳來的體溫。
    他知道，伽羅在害怕——
    害怕某個清晨醒來時，自己已不在人世。
    伽羅數著小心的心跳，一下，兩下......像是數著沙漏中最後幾粒沙子。
    當陽光徹底驅散晨霧時，小心獨自來到實驗室。
    門開啟的瞬間，莫瑞斯正仰靠在椅子上假寐。
    聽到聲響，他坐直身子：“來得挺早啊！”布滿血絲的眼睛掃向小心身後，“你沒告訴他？”
    “開始吧。” 小心徑直走向中央的能量置換裝置，腳步比往日快。
    裝置四周的十二根量子傳導柱泛著冷光，像等待獻祭的墓碑。
    莫瑞斯的手指懸在啟動鍵上方，微微顫抖。
    “不想留下什麽遺言嗎？”他試圖扯出個笑。
    小心搖頭，踏入裝置中央。
    他沒有解釋，也不需要解釋。
    該說的話早在無數個日夜就說盡了。
    “那好吧。”莫瑞斯深吸一口氣，按下啟動鍵。
    刹那間，刺目的綠光充斥整個實驗室，小心的身形開始分解，銀紫色的能量粒子如星塵般飄散。
    在意識即將消散的朦朧之際。
    撕心裂肺的呼喊傳入耳中：“小心！！”
    他的視野已被銀紫色能量洪流吞沒。
    卻在意識消散的邊緣，瞥見一抹撕裂虛空的藍。
    那道光芒太過耀眼，像是黑夜盡頭突然炸開的超新星，以決絕的姿態撞進他的命運終點。
    伽羅燃燒著全部能量，藍色光焰在置換裝置中撕開一道裂痕，義無反顧地撲向即將消散的銀紫光流。
    “抓住你了...”
    能量震蕩中，伽羅的聲紋早已支離破碎，唯有護在核心處的能量觸須死死纏繞著一縷紫光。
    全息屏上，轉化進度條顯示100，下方跳出一行小字：
    【能量體轉化完成， h26裝置能量啟動完成】。
    h26裝置發出震耳的轟鳴，實驗室歸於平靜。
    莫瑞斯看向裝置中央，那裏懸浮的藍色能量球裏，有一縷發絲般的紫光。
    被伽羅拚命抓住的一縷能量，誰也不知道那是否還保留著意識核心。
    或許是……
    那縷能量中可能殘存著某個記憶片段，某次並肩作戰，某個清晨的微笑。
    又或許不是……
    意識核心是記憶，是經曆，是四十年來點點滴滴塑造的靈魂
    當小心選擇消散的那一刻，那些珍貴的東西，就永遠不可能再完整存在了。
    莫瑞斯取出一個特製的量子能量保存器。
    透明的容器內壁泛著淡淡的銀光，能夠最大限度地維持能量穩定。
    將那個藍色能量球裝入其中，容器的密封裝置立即啟動，發出輕微的“哢嗒”聲。
    “莫小七，立即到主實驗室來。”莫瑞斯按下控製麵板上的通訊鍵，聲音帶著一絲雀躍。
    十分鍾後
    莫小七出現在實驗室，瞬間被量子能量保存器裏的藍色能量球吸引。
    “這是什麽？”
    “兩個愚蠢且偉大的人。”莫瑞斯將能量保存器遞給它，“把這個放到地下三層。”
    莫小七接過容器，光學鏡頭快速掃描著內部跳動的能量。
    “那裏不是放著最終拯救這世界人的遺物嗎？”
    “這就是遺物。” 莫瑞斯頭也不回地答道。
    “那是誰救了這個世界？”莫小七超重懸浮椅跟上，“是他嗎？”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
    “你覺得是他嗎？”
    “不是。”莫小七的回答利落。
    這個意外的答案讓莫瑞斯挑起眉毛：“為什麽？”他雙手插進白大褂口袋，露出的好奇神色。
    “是你們創造的他，如果真的是他，那麽所有參與創造的都該是救世主。”
    “你最近又去學習了什麽？”莫瑞斯的嘴角微微上揚，“這觀點有意思。”
    不等莫回應，他已轉身快步離開，朝著h26裝置所在的核心區域走去。
    莫小七帶著能量保存器，乘坐專用電梯前往地下三層。
    電梯下降的過程中，它透過容器透明的外殼，注視著裏麵跳動的藍紫色光芒。
    不知為何，它的處理器突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這光芒，像是在呼吸。
    電梯發出輕微的“叮”聲，在地下三層停下。
    門緩緩打開，露出幽深的走廊。
    莫小七抱著能量保存器，向前走。
    走廊盡頭是一個沒有門的圓形房間， 穹頂的冷光燈將整個空間照得慘白。
    牆壁上鑲嵌著無數銘牌，每一個都代表著一個離世的人。
    房間正中央的黑色陳列台上，空空如也的基座泛著金屬光澤。
    它被設計成手掌托舉的形狀，仿佛一直在等待著什麽重要的東西歸來。
    莫小七將能量保存器輕輕放在基座後離開。
    回到地麵，習慣性地查看日期。
    全息日曆顯示今天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工作日，沒有紀念日，沒有特殊標注。
    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進來，同時照亮莫小七和莫瑞斯的身影。
    莫瑞斯輕歎一口氣。
    曆史總是由這樣平凡的一天組成。
    那些被銘記的瞬間，往往在當時看來都隻是無數普通日子中的一個。
    就像此刻，沒有人知道伽羅和小心他們改變了什麽。
    他們和因這場災難而死的人，共同改變了這個世界。
    用生命，用選擇。
    世界即將迎來終章。
    所有人會有全新的開始。
    伽羅和小心……終將在未來的某天，重獲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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