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7點39分。
    小心坐在花園鋼琴前，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躍動。
    《資產》的旋律流淌而出，卻比原版多幾分沉悶。
    “小心。”
    琴聲戛然而止。
    他回頭，看見伽羅站在玫瑰叢旁，肩頭落著幾片花瓣。
    “嗯？”
    “三天後要參加一個綜藝。”伽羅聲音有些啞。
    小心合上琴蓋：“是那個同性戀綜藝嗎？”
    “嗯。”
    “好。
    沒有猶豫，沒有追問。
    仿佛這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工作安排。
    與此同時，莫瑞斯家別墅。
    蘇旭雪劃著平板上的評論，眉頭緊鎖：“你到底為什麽要搞這個綜藝？”
    “他們不是喜歡扒隱私嗎？不是喜歡網暴嗎？那就互相撕咬好了。”
    “你......”蘇旭雪突然反應過來，“不止這麽簡單吧？”
    “當然。”莫瑞斯調出一份電子名單，密密麻麻的名字鋪滿屏幕，“今年法院會很熱鬧。”
    “一千多人？！”蘇旭雪奪過平板，“你全起訴？”
    “嗯，這些情節嚴重的，至少三年以下。”莫瑞斯滑動屏幕，“其他的......暫時放過。”
    蘇旭雪突然想到什麽：“那伽羅他們......”
    “他們會去參加另一個節目。”莫瑞斯望向窗外，“國外的。”
    “國內這個隻是幌子？”
    “不，是鏡子。\"莫瑞斯的聲音冷得像冰，“讓他們看清現實。”
    這些年，被網暴逼走的同性戀情侶太多。
    有人遠走他鄉，有人被迫分手，還有人......
    蘇旭雪沉默地看著名單。
    這些id背後，或許有學生，有白領，有普通的上班族。
    他們在網絡上肆意傷害別人時，永遠不會想到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許久，蘇旭雪才開口：“國外那個是什麽節目？”
    莫瑞斯抽回平板，“你說呢。”
    “假綜藝？”蘇旭雪眯起眼，“用你在那邊的人脈給他們鋪路？”
    “嗯。”
    “為什麽？你什麽時候這麽熱心了？”
    莫瑞斯的目光落在牆上那幅抽象畫上，那是小心父母和他們共同創作的作品。
    “如果你見過他父母......”他聲音突然變得很輕，“你也會這麽做。”
    畫作角落裏，藏著四個小小的簽名。
    蘇旭雪順著他視線望去，什麽也沒看到。
    她不明白莫瑞斯眼中那份執念從何而來。
    就像她始終想不通，當年明明答應那麽痛快，為什麽現在會有些後悔？
    “林溪呢？”她轉開話題。
    “回去了，新藥研發到關鍵階段。”莫瑞斯突然看向她，“你還在想退婚的事？”
    玻璃杯映出蘇旭雪扭曲的倒影：“果然還是你了解我。”她將飲料一飲而盡，“你現在...幸福嗎？”
    “很幸福。”莫瑞斯無名指的戒指在燈光下閃了閃，“比想象中更幸福。”
    “那就好。”蘇旭雪把空杯重重放在桌上，“我總在想，如果當時沒答應退婚......”
    “你拒絕，我也會去找長輩坦白，退婚。”
    “為什麽？”
    “我髒了。配不上你。”
    這話像刀子一樣紮進她心裏。
    她突然笑了，可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
    莫瑞斯靜靜看著她，沒有安慰，也沒有解釋。
    他隻是扯過一張紙巾，遞到她麵前。
    “你找到愛了嗎？”他問。
    蘇旭雪攥緊紙巾，搖頭：“沒有。”
    莫瑞斯沉默片刻，輕聲道：“會找到的。”
    “嗯。”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伽羅身份信息被曝光，公司股價斷崖式下跌，所有補救措施都無濟於事。
    給所有員工結完工資，申請破產。
    他又一無所有了，好在小心還在身邊。
    這讓他想起小心《資產》裏的一句歌詞：[你是我永不破產的資產]。
    小心的四首歌被平台強製下架，評論區充斥著不堪入目的辱罵。
    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伽羅剛將煎蛋裝盤，手機突然震動。
    “打車去最近的機場。”莫瑞斯聲音異常冷靜，“買飛往……”
    “不是要參加國內那檔綜藝嗎？”伽羅皺眉。
    電話那頭傳來輕笑：“誰告訴你，我要讓你們參加的是那檔綜藝？”
    伽羅剛要反駁，突然想起三天前的對話
    莫瑞斯確實從未明確說過讓他們參加國內節目。
    “到了地方該去哪？”他壓低聲音，抬頭看向臥室方向。
    “會有人接你們。”
    電話掛斷，伽羅站在原地，鍋裏的煎蛋已經糊了。
    簡單用過早餐後，兩人打車前往機場。
    十小時的飛行讓人疲憊，小心正淺眠，而伽羅則一直握著他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骨節。
    飛機落地，穿過漫長的廊橋，兩人隨著人流走向出口。
    突然，一個約莫八九歲的亞裔男孩攔在他們麵前。
    他戴著印有彩虹圖案的鴨舌帽，懷裏抱著一個玩偶。
    “請問是伽羅哥哥和小心哥哥嗎？”男孩仰起臉，眼睛亮晶晶的。
    伽羅蹲下身與他平視：“小朋友，你是？”
    “我是來接你們的！”男孩驕傲地挺起胸，“快走快走，車都在外麵等很久了。”
    兩人對視一眼，跟著男孩向外走去。
    機場外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司機是個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見他們走來，默默解鎖車門。
    車子駛離市區，窗外的景色逐漸變成連綿的葡萄園。
    男孩一路上都在興奮地介紹。
    一小時後，車停在郊外一座鐵藝大門前。
    男孩跳下車，踮起腳對準人臉識別係統。
    大門打開，三人換乘莊園內的電動觀光車。
    微風拂過，帶來玫瑰的香氣。
    “再往前走就到了。”男孩指著遠處一棟玻璃房子。
    玻璃花房內，陽光透過穹頂灑落，將各種珍稀植物鍍上金邊。
    男孩蹦跳著跑到石桌前，驕傲地宣布：“人接到啦！”
    小心的導師放下茶杯，眼睛彎成月牙：“比我預計的早到半小時。”
    “這孩子從昨晚就興奮得睡不著，非要親自去接機。”書店老爺爺摸了摸男孩的頭。
    小心看著麵前熟悉的麵孔，甚為驚訝：“您們怎麽在這？”
    導師放下茶杯，頭發在光線中泛著柔和的光：“怎麽，不想見我這個老頭子？”
    書店老爺爺笑嗬嗬地招手：“來，嚐嚐我剛泡的茉莉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