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這個癱瘓臥床近一年、被所有郎中都判了“死刑”的老漢，竟然……
    竟然自己撐著炕沿，身體一挺，咕嚕一下坐了起來！
    他茫然地轉動著脖子，看著跪在炕邊、臉上還掛著淚痕和驚恐的兒子兒媳，看著滿屋子目瞪口呆、如同見了鬼魅般的鄉親。
    最後，目光落在了床邊那個額角帶汗、手中還捏著銀針的嬌小身影上。
    “我……我這是……？”
    老漢的聲音嘶啞幹澀，卻帶著久違的、屬於活人的氣息。
    “好像……好像能動了？”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整個屋子，連呼吸聲都仿佛消失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嘴巴張得能塞下雞蛋。
    眼珠子瞪得幾乎要掉出來。
    癱瘓三個月的牛老漢……
    坐起來了？！
    還說話了？！
    這……
    這怎麽可能？！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如同火山爆發般的沸騰。
    “我的老天爺啊！真……真坐起來了！”
    “神了！真的神了！小神醫！真是活神仙啊！”
    “牛老漢！牛老漢你能動了？！”
    “神醫！小神醫啊！”
    “林捕頭！您……您真是請來了活菩薩啊！”
    巨大的震驚，瞬間轉化為無與倫比的狂喜和敬畏。
    村民們激動得語無倫次，看向秦依依的眼神，充滿了狂熱和崇拜。
    看向林太平的眼神也徹底變了。
    如果說，之前王老的事情讓他們對林太平的看法有所改觀——
    那麽此刻，牛老漢從癱瘓瀕死到坐起說話的神跡，則徹底顛覆了他們對林太平和他帶來的這個小丫頭的認知！
    “爹！爹！您真的……您真的能坐起來了？！”
    牛大壯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撲到炕邊，小心翼翼地摸著父親的手臂和腿，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但這次是狂喜的淚水！
    他猛地轉身，對著秦依依和林太平，“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都磕紅了！
    “謝謝小神醫！謝謝林捕頭！您二位就是我牛大壯全家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牛大壯這輩子做牛做馬也報答不完！”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隨即想起了之前的承諾，猛地站起來，對著屋內屋外所有還在震驚中的村民，用盡全身力氣吼道：
    “鄉親們都聽著！從今往後，林捕頭就是我牛大壯的大恩人！誰要是再敢當著我的麵說林捕頭半句不是，那就是跟我牛大壯過不去！我牛大壯第一個不答應！林捕頭是好人！小神醫更是活菩薩！”
    牛大壯這發自肺腑、擲地有聲的吼聲，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每一個村民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看著坐起來的牛老漢，再看看激動的滿臉通紅、賭咒發誓的牛大壯，之前所有的質疑、輕視、甚至對林太平根深蒂固的厭惡，在這一刻，被眼前這活生生的奇跡徹底擊碎了。
    林太平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牛老漢眼中重獲生機的光芒，看著牛大壯發自內心的感激和維護，看著村民們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敬畏和崇拜，心中也湧起一股暖流和成就感。
    他扶起還在磕頭的牛大壯，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依依小臉微紅，擦了擦額頭的汗，開始小心地給牛老漢起針，又寫了個方子，並仔細叮囑了後續的調養方法和注意事項。
    牛大壯和他母親聽得無比認真。
    林太平的目光，則再次悄然掃過激動的人群。
    這一次，他的“堪魔之眼”看得更加仔細。
    白色、白色的火焰……
    依舊是代表著良善百姓的純淨白色。
    牛大壯和他母親看著坐起身、雖然虛弱但眼神已然清明的老父親，巨大的狂喜和感激如同海嘯般淹沒了他們。
    母子二人“噗通”一聲再次跪倒在地，對著林太平和秦依依，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小神醫！林捕頭！大恩大德！我們……我們……”
    牛大壯激動得語無倫次，顫抖著手，將那個裝著全家積蓄的粗布錢袋高高舉起，遞向林太平。
    “林捕頭！這是我牛家所有的錢了！雖然……雖然肯定不夠您的恩情，但求您先收下！剩下的，我牛大壯砸鍋賣鐵，做牛做馬，以後一定慢慢還給您！求您一定收下！”
    他母親也在一旁連連磕頭，泣不成聲。
    秦依依嚇了一跳，連忙擺手，小臉漲得通紅：“不……不用的！真的不用！”
    她治病救人，從未想過要什麽回報。
    尤其牛家還是如此貧困。
    林太平看著那沉甸甸、凝聚著牛家所有希望和卑微的錢袋，再看看炕上正努力適應身體變化、眼中帶著重獲新生般光芒的牛老漢，心中感慨萬千。
    他伸出手，沒有去接錢袋，而是穩穩地按在了牛大壯舉著錢袋的手上，將他扶了起來。
    “大壯兄弟，快起來。”
    林太平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們不是衝著錢來的。依依是醫者，治病救人是她的本分，也是她的心願。至於我……”
    他笑了笑，笑容裏帶著一絲牛大壯從未見過的、近乎灑脫的坦蕩：“說實話，我不缺這點錢。這次來趙家莊，是巡查看望鄉親們，依依順手幫幫忙，算是……義診吧。隻要老人家能好起來，人沒事，比什麽都強。”
    他輕輕地將牛大壯的手連同錢袋一起推了回去，語氣真誠地叮囑道：“這錢，你收好。依依剛才開了方子，後續調養、抓藥都需要花錢。給老人家買點好的，補補身子，讓他快點好利索，這才是正經！”
    “義……義診？
    ”牛大壯徹底愣住了，舉著錢袋的手僵在半空，仿佛聽不懂這兩個字。
    他呆呆地看著林太平，又看看旁邊同樣一臉難以置信的母親，再看看炕上同樣露出驚愕神色的父親。
    不要錢？
    縣城裏那些坐堂先生，架子大得要命，醫術遠遠比不上眼前這位小神醫，出診費、藥費加起來動輒就是幾兩銀子，普通農戶一年也未必能攢下這麽多！
    光是秦依依開的這副藥方，若是讓縣城的先生開，沒有二兩銀子絕對下不來！
    可他們……治好了癱瘓在床、幾乎被判了“死刑”的父親，竟然……
    分文不取？
    牛大壯隻覺得一股巨大的衝擊，撞得他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