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
    繞過大殿，走向偏角小路。
    言君在左，顏則卿在右，兩人步伐輕慢，仿佛剛剛一切都不曾經曆，神色間都看不出任何異常。
    片刻。
    “他說咱們不合適。”顏則卿輕輕說，語氣說不出的低迷，一雙眼眸也微微垂著，注視腳下水泥地，鞋跟不輕不重踩在上麵，又踏在誰的心間。
    言君聞言挑了下眉，神色不變，目視著前方，卻驀然問她，“你信這個嗎？”
    顏則卿眨了下眼，步伐慢下來，腦袋輕輕偏開看向別處，“我不信。”
    她如此說，卻輕輕咬著唇，眼神忽然來的迷茫。
    說不信，也說它不靈，這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表象罷了，潛藏在內心裏的另一番天地，究竟是什麽她都不願去提及。
    了無姻緣麽......
    她下意識如此想。
    言君瞅瞅她，目光順著那青絲延至腰身，掠過臀，又滑落到修長雙腿，最後停留在那精巧秀足上，方才輕聲道：“我也不信。”
    “嗬嗬......”顏則卿聽後笑起來，卻笑得不那麽明媚好看，隻是沒讓身邊人瞧見，“那就行。”
    言君再開口，“所以.......”
    他又頓住。
    “所以？”顏則卿疑惑回過頭，輕眨著眼眸看這一路似都不曾在意什麽的男生。
    言君也看她，眼神閃動，卻是沉默。
    顏則卿靜靜注視他一會，看他表情，看他眼睛，似想到什麽，麵色忽然再次白了起來。
    她唇瓣輕輕開合，口中難以自製地發出輕顫音節，“言君，我......”
    撲。
    噠噠。
    高跟鞋倉促輕踩，話停止。
    盈盈一握的細軟腰肢被力道帶得向前輕弓，以至於上半身略微後仰，令那三千青絲霎那間如風中柳絮般飛揚輕蕩。
    黑色倩影在這一刻貼身臨近，顏則卿睜大美眸看近如咫尺卻平靜的男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你這是......”
    可言君沒給她說話機會了。
    他既然決定要做，那就一定到底。
    索性就這麽擁住懷中佳人，就在這佛門大開之地，照著那輕啟的紅唇......
    吻了下去。
    轟隆——！
    “佛像倒啦！砸傷人啦！”
    身後一場喧嘩吸引人目光，一時間竟無人關注角落這在清淨之地行親昵之事的兩人。
    幾分鍾後。
    唇分。
    言君輕輕撫摸過顏則卿那微赧略燙又含羞的臉頰，嘴角輕笑道：“所以不如信我算了，我總比那玩意好使。”
    說話間，他替人掠過一抹散亂的鬢角青絲，又將其攏至耳後，動作輕柔且自然，卻帶著一絲生疏，好似心中演練過無數遍，此刻終於如願以償般。
    顏則卿微微仰著螓首，一雙白皙臂彎還摟在他脖頸，眼波瀲灩地注視跟前人，精致容顏上羞紅依舊，心中卻浮起驚訝，“你怎麽......這麽突然？”
    她不是很理解，雖然很驚喜就是，可這一下弄得她有點懵圈了。
    那個對她從來都不主動的男生，居然如此突然地就吻了她，這麽快，且在這求簽無果後，如此強勢，以至於她摟著人都不記得鬆開了，也忘了這裏是何地方。
    言君瞅著她笑笑，手也不鬆開，“其實不突然了，畢竟，也喜歡你挺久了。”
    是的，是挺久了。
    那夜初見後，嗯，應該說第二次見吧，隻是頭回看清了，之後就沒忘記過了。
    隻是那會真顧不得去想這些事，之後也有些別的擔憂，讓他隱隱抗拒。
    當然，也有時間問題。
    說到底，兩人認識也才三個月多點吧，中間還有兩個月沒見麵。
    按他一貫理念和家裏教育來說，應該再等等，多思量思量，不過......
    “這算是，表白？”顏則卿這時歪起腦袋，嘴角微微翹起，眼裏卻帶著一絲促狹與期待。
    “嘛。其實也不算正式的吧，我也沒這方麵經驗，你知道就好，就是那種......”言君想解釋一下的，可腦子轉了半天也想不出個好的說法，最後隻能煩悶地一抓自己頭發，哎呀一聲，“反正就是那樣了，女人家家的，意思到了就行了吧。”
    他一臉糾結，眉頭斂起，看著既憋悶又擰巴。
    顏則卿就那麽注視他好一會，忽然噗哧一笑，美眸彎彎，臂彎緊了緊，湊過去點，嗬氣取笑道：“瞧把你給你急得，我又沒逼你。”
    一縷獨到的幽香湧入鼻息，令回過味來的言君心尖兒顫了下，又感柔軟貼近，舒適熨帖，就連耳朵尖尖都感覺有點發燙，不禁腦袋一偏，倔強道：“我才沒急。”
    “是是是，沒急沒急......嗬嗬哈哈哈......”看他那嘴硬的模樣，顏則卿笑得開懷，隻等言君老臉都不禁浮出一抹尷尬，又緩過來些後，她才就這麽貼緊著問，“欸，那你為什麽選在這個時候啊？之前明明都一副我不主動你都不會動的樣子。”
    為什麽選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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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能是什麽原因。
    不爽唄。
    不爽那莫名其妙的解簽，還有那些心底的煩悶抗拒，總之就是一瞬間非常不爽。
    再加上這女人似乎信這玩意......
    言君心裏輕輕一歎，卻是打消了某些念頭，看回來輕聲解釋道：“其實之前是有一點原因在困擾我來著，本來想弄清楚後再那啥，但今天忽然來這一出，我就忽然覺得好像也沒那麽重要了......”
    是的，不就是個道心嘛。
    無非就是修行慢一點。
    反正如今世道，不亂來基本也沒什麽危險，何況現在也有幾分自保之力，背後亦有些許隊友，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所以該怎樣就怎樣便是。
    大不了到時快突破了，就囤積點資源，跑開些，花費上那麽些時間重塑一番，等突破後再回來。
    雖然這樣或許麻是麻煩了些，這女人也多少有些離譜，但......
    怕個卵呐。
    這女人就算真有問題，又或者如他所猜想......
    嗯。
    應該也不太可能才是......
    言君嘴上說著，心裏頭卻不斷琢磨，目光更止不住盯著這張足以驚豔時光的容顏猛瞅，好似要窺破表麵找到什麽痕跡一般。
    “哦，原來是這樣......”顏則卿聽完他說，恍然點頭，卻轉瞬腳尖稍稍踮起些，腦袋輕輕碰在對方腦門上，會說話的眼睛就那麽對準那雙漆黑的瞳孔，唇瓣一開一合，“那可以告訴我，是什麽原因嗎？”
    言君對著她眨了眨眼，語氣有點不自然，“這......有點不太好說啊。”
    “反正你都說不重要了，告訴我也無妨吧？”顏則卿繼續追問，語氣下意識帶著一絲嬌俏，儼然都不知自己的態度，在對方道出心意的瞬間已悄然轉變，變得比以前更加深入且激進。
    “其實.....就一點猜想而已啦，很虛無縹緲的那種，你還是別聽了吧，很無厘頭的。”言君被盯得有點不自在，以至於一臉實誠的表情卻多了一絲便秘的感覺。
    直把顏則卿都看得都有點錯愕了，愣了好半響才狐疑瞅瞅他，一甩青絲鬆開手臂，在言君同樣鬆開手之際，明眸帶笑又帶嬌地轉身往後頭去，“好吧，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不問了，咱們現在......”
    她正要問打算幹嘛去。
    言君卻忽然叫住她，“則卿。”
    “嗯？”顏則卿驀然回首，臉上再次浮出一抹驚訝與喜色，因為這又是頭一回，對方居然直呼她名了，要知道，以前這小子要麽就是‘你這女人’，要麽就幹脆不叫的。
    “你，那什麽......”言君站在原地，驀然低了低腦袋，又搓了搓手，臉上和眼裏都有些糾結和遲疑。
    這就讓顏則卿更疑惑了，走近半步，腰肢下彎，半身前傾，腦袋側麵回抬，從低處去對上那忽然糾結的眼神，嘴角輕揚一絲弧度，用獨有磁性的嗓音軟糯輕語，“怎麽啦？忽然這樣的，是還想親昵一下再走？”
    她看似打趣調侃，卻給人一種隻要你開口，她就會同意的感覺。
    言君自然也是這樣覺得的，不過這會他沒有去想這些，而是在又糾結了好一會，直等到顏則卿眼裏都出現怪異的時候，才眼神閃躲似地支吾開口，“你以後.......不會飛走吧？”
    “飛走？”
    顏則卿美眸一睜，又輕輕眨了幾下，緊接著就好似聽到了個笑話般，一臉好笑地瞅著他說道：“還以為你在想什麽呢，居然說這個......”
    她說著眼珠滋溜轉動，似乎在想什麽。
    言君沒留意，隻是有些不好意思又稍有點急促追問道：“你就說會還是......”    話沒了。
    顏則卿一擊得逞後退回腦袋，唇角微微揚起一抹得意且孤傲的弧度，美眸卻柔和且認真地注視他，“不會的。”
    她說得篤定且堅決，但又可能覺得不夠，便再加了句，“再說我也沒別的地方可飛了，以後就安心給你當金絲雀好了。”
    隻是她說得輕巧，言君聽後卻愣了。
    “欸不是，你這話就說得有點那啥了，啥金絲雀啊，又不是誰強迫誰，也沒摻雜利益關係，咱倆不應該是情投意合麽......”他趕忙講道，生怕對方想歪而產生不好的念頭。
    顏則卿安靜聽著，美眸幽幽注視他那因解釋而略有緊張的表情，直到最後，她腦袋一歪，嘴角似笑非笑，“是啊，可問題在於你不止我一個呀，小綰她昨夜甚至都睡在你家裏了吧？你倆躺一塊去了？好像還做了點什麽事？”
    言君聽完都怔住了，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她，“不是，這你都知道？”
    “這有什麽不能知道的，雖然我現在落得這樣，可身份畢竟在那，查點小信息也不難的。”顏則卿聳了下香肩，那語氣就像在說一件極小的事情似的。
    言君瞅瞅她那滿臉不以為然的模樣，拜服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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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則卿這時又似想起什麽，豎起根手指恍然道：“哦對了，小綰都是小事了，你們畢竟常年接觸，基本都知根知底，以我對她的了解，想來最後也會認了，可關鍵現在住你，呃，住玉龍苑的那個小姑娘，你要怎麽說？”
    說完她點點言君胸口，俏臉還算平靜，可眼裏深處卻藏著一絲不忿與忐忑。
    言君沒發現那她那深處的東西，隻是訕訕問道：“呃......你這話啥意思？”
    “聽不出來嗎？”顏則卿收起手，眉梢微挑。
    “不、不是太懂......”言君大概是懂了，但打算裝作不懂，想先糊弄過去，至少等想出個結論再......
    顏則卿這時輕喚，“阿君。”
    “嗯？”言君驚訝了，因為這是對方第一次這麽叫他，很少有人這麽叫的，不是家人，或者跟家人有關係的人，沒人會這麽隨口叫他的，哪怕陸雲天那小子估計也是自認為有點東西，才會那樣叫他。
    顏則卿不知道這些，她隻是覺得關係近了，對方也好生叫她了，那她也應該換個稱呼才是。
    不過，這都是小事。
    重要的是......
    “阿君。”她注視著這個明顯沒有什麽男女經驗的男生，語氣平靜，“你若想要坐享齊人之福，那往後就要承受齊人之苦，更要麵對那杳然心機，紛爭無數，這中間有些事我可以念在你的所作所為而退一步不放在心上，但不代表別人也會這樣，到時萬一左右為難起來，你又該怎麽麵對？”
    嘖。
    這就是他最頭疼的地方。
    一個長他心窩裏頭。
    一個住他靈魂裏頭。
    還一個是小白月光來著。
    這尼瑪要是打起來，他幫誰都不好。
    隻能......
    言君似想到什麽，心裏一橫，嘴上也是一橫，“那我到時就把你們全都丟到床上，挨個挨個好好‘教訓’一頓！”
    他說得凶了吧唧，末了還‘惡狠狠’地瞪起眼瞅顏則卿。
    可顏則哪裏會怕這點外強中幹的玩意，隻是在略微詫異之後，便一挑眉梢，仰起螓首，眼神故作輕挑又玩味還帶著一絲蔑視意味看著他說道：“你能行嗎？”
    “嘶！”
    言君抽了口冷氣，眨眨眼，不可思議看她，“你這是看不起我啊！”
    “嗬嗬，那可沒有......”顏則卿笑笑，不打算再逗他了，便挪開些視線，卻在見到某處後忽然問道：“對了，我們還去那寺中廟嗎？”
    言君看了眼，一兩百米距離並不遠，就一座古樸老舊的小廟宇，他見狀正想說幹脆回去算了，反正都沒那個必要。
    可轉而一想，那不爽個感覺一上來，他忽然一笑，“去看看吧，那法師不是說了麽，或許能替我解惑呢......”
    也看看那究竟能解出個什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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