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願者上鉤,從此青無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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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過子時,十五已至。
    圓月盈滿。
    不知天上群星待,幾時墜人間?
    “今夜風有些涼了。”
    夜幕下,言君端著貓貓杯,小豆奶的餘溫從陶瓷壁傳入指尖,流淌心間。
    “是有些。”
    清靈月下解釵,青絲如墨,似柳絮紛飛,檀口輕間杳然側眸,溫婉如璞玉。
    “但夫君又豈會怕冷?”
    耳畔猶有音回響,言君飲酌的動作頓在原地,微微失去焦距的瞳孔裏,印刻著幾道清雅絕世。
    恍惚間,好像是有些醉了。
    竟一下忘了時序,今夕何年?
    “我們好像在哪見過,你記得嗎?”
    時至今日,言君終於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可清靈無端靜默,神色亦是淡雅,任風拂麵時,才素手挽發至耳後。
    “嗯,記得。”
    好久之後清靈終於輕聲說,視線微垂間,皎皎月華不吝而落,為晶瑩肌膚添了一層氤氳般的霧紗,美輪美奐。
    “誒?”
    言君適時從這美景中清醒,卻瞬間坐直身。
    “是什麽時候?”
    他盤膝坐對向清靈,眼裏滿是訝異,似乎是對其中辛密頗為好奇,又或者,很期待他們曾有一段足以打破什麽的過往。
    然而,清靈對上言君目光時,卻沒由來的有些緊張起來,兩隻小手落在腿間,不住地捏了捏裙擺。
    因為她不知此一開口,後果會是如何。
    是當個玩笑,亦或者......
    “別不吭聲啊,就跟我說說唄。”言君見清靈不言聲,不由再次催促。
    清靈定定注視他半晌,見他著實好奇得緊,抿了抿嘴唇,便帶著一絲回憶,神色複雜地緩緩道。
    “那是一個春天,妾身才剛發芽......”
    “等等!等等!”
    剛傾聽兩句的言君連忙抬手,滿臉黑線地打斷道。
    “我沒跟你對歌。”
    “妾身也沒有。”
    “......”
    言君望著她那一臉認真的表情,動了動嘴皮,最後微有泄氣地搖了搖頭道:“算了,咱們還是不說這個了。”
    “......”
    清靈一陣無言,卻好似鬆了口氣般微吐幽蘭。
    令得言君忍不住抽抽鼻尖,小醉了一瞬。
    “小寶貝,我咋感覺你越來越香了。”
    此話一出,清靈眸中難掩地閃過一絲羞澀,不禁微微偏過腦袋,光潔如玉的側顏對著言君,卻是小聲道。
    “夫君身上也如此。”
    “我?”言君愣了下,旋即扭頭聞聞自己,“我哪有味道?”
    他疑惑的模樣一如清靈當初。
    “自己不明,得是親近人才聞得到。”清靈調整好心態,再次回眸,同時膝間也挪了挪,與人靠得更近些。
    當然,這般小動作自然是逃不過言君法眼,他瞅那被繡鞋保護,但即便如此也一掌可握的盈盈秀足,喃喃道。
    “這樣麽......”
    半晌他又抬起目光,“那你說說,是啥味道?”
    清靈聞聲,先是未言,而是杳然靠近上身,探過腦袋,用小鼻尖在他身前輕輕嗅了幾下。
    一刹那間,清香如醉,可斬煩憂。
    隻是不知是誰?
    等小會過去,清靈退開,如泉清眸泛起思念漣漪,又微微揚起嘴角,嫣然一笑道。
    “夫君身上有夫君味。”
    “夫......呃。”言君懵然撓撓頭,不解望著她,“這是啥味道?”
    “就是夫君味。”
    “......”
    “好吧,看來你這真是鐵了心了。”好一會沉默後,言君忽然微微一歎道,同時也挪回了身形。
    “妾身既已決斷,便不回頭,夫君也大可不必再試妾身之心。”清靈搖首慢言,嘴角卻仍是那般笑著。
    言君不置可否。
    清靈見他不說話,微頓一瞬,側眸輕問道:“夫君似乎總有顧慮,可否與妾身一說?”
    武道同心,清靈自然能感覺到對方的疑惑與困擾,但,也隻是感覺,其中具體如何,還得須親口訴說。
    “我隻是覺得,用所謂救命之恩來促進你我,實在有種挾恩圖報的味道。”言君淡淡說著,抬起貓貓杯,慢慢抿了口小豆奶,輕輕搖頭道:“我不太喜歡。”
    他不是不喜歡清靈,隻是不喜歡別人因為某種恩情而順應自己。
    隻是。
    他又似乎忘了,自己是否也因此等緣故而順應別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估計就算言君記得,也還會如此想。
    人無完人。
    雙標這種事情在任何人身上都有體現,世上也沒有絕對的公平可言。
    更別說重生而來的言君。
    他其實是有自私那一麵的,也有冷血那一麵,那是非常自我的性情,也是非常獨斷的人格。
    隻是關鍵在於有道月光一直無聲環顧,以至於重生以來都沒來得及再窺探世間紛紜,就流落溫柔鄉。
    當然。
    這一切清靈都大概清楚。
    “夫君,妾身以為,用所謂一命之恩來詮釋我們間的過往,實在太過粗淺。”清靈毅然反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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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不同於人。
    久伴不曾生得一分倦。
    遙想當初大被同眠,天天小葉子往人臉上一蓋,偶爾言君真睡著了,還會拉著她片葉子說上兩句夢話。
    甚至有時流口水都是她擦的。
    當然是真擦了還是幹嘛了,這就隻有清靈自己知道了。
    “你說,如若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活在一段編織的謊言裏,到時候一切顛倒,乃至思緒都錯亂......”言君盯著跟前虛空,若有所思地問道:“屆時,你是否會後悔?”
    “縱然是錯,妾身也無怨無悔。”清靈如此道,語氣平靜,果決,且不假思索。
    這任誰都聽得出是完全出自本心。
    言君聽後,也不知是何想法,偏過腦袋去打量清靈,視線落在對方窈窕身姿上,目光從飽滿的弧度一路下墜,劃過纖細腰身,又落至那完美到惹人遐想的地界。
    可這般傲然身姿,放在如此人兒身上,卻端得是古典韻雅,秀美絕倫,絲毫不沾塵俗。
    尤其那時刻散發出的嫻靜氣質,直道他心神晃動,空穀幽蘭,概莫如是。
    “如果我再早些遇見你該多好。”
    清靈不解看來,不知言君為何這般說。
    言君搖搖頭,沒再言聲,隻端著貓貓杯,慢慢飲著小豆奶。
    清靈無法從中窺出真跡,但心中似乎感覺到了一絲複雜。
    她不是很理解這種情緒出自為何,因為它就像是包裹在喜悅中的遺憾,剝開表皮,能看到其中的不盡人意。
    為何?
    清靈抬起眸,極盡眺望遠方。
    霎那間,心中卻恍若想起某人曾跟自己說的那些話。
    是了。
    她應該再早些出現,也早些遇見。
    這樣就......
    “誒,我說,這小豆奶有點子香啊,還有股子米糧的味道,喝多了,居然還有種人在土地上肆意奔跑的感覺,熱騰騰的......”言君這時晃了晃空了的貓貓杯,一如他愈發晃動的視線。
    “既如此,夫君不妨多嚐嚐。”清靈回過神,微微一笑便提起壺,又往他手裏貓貓杯中添了些小豆奶。
    言君想也沒想,送到嘴邊就是一抿,眼神頗為陶醉。
    “嗯,好喝。”
    他是一口接著一口,伴著西風慢飲,就著月光輕嚐,慢慢地,他的臉越來越紅了。
    而在他不可見的視角裏,清靈正把壺放在一邊,小手從腰間悄悄掏出個紅白瓶子,偷偷往裏麵加料。
    其實她每次加得不多,但架不住今夜漫長。
    於是一來二去,到如今瓶子已是見了底。
    待這次添完,清靈輕輕晃了下瓶子,見其空了,便不再藏著,於是就隨手放置在側身,也是言君的視線死角處。
    而這時,微弱月華打在了光滑的瓶身上,隱約照出了其中某個小小的字眼。
    ‘53c’
    “誒,小寶貝,你那個武法是哪裏來的啊?”好久後,言君忽然如此問道。
    “夫君有何疑惑?”清靈看來,注視他那醉態滿滿的神情,直接問出其本意。
    言君或許是知曉自己醉了,但可能又沒什麽具體感覺,有點漿糊的腦子打了個結後,就大著舌頭道。
    “我就是覺著,如今武道,有點......嗝~.....太弱了。”
    是的。
    太弱了。
    弱到言君即便醉了,也覺得這武道像個假的一樣。
    就曹盡峰那等貨色,居然還是大宗師?
    可笑。
    他明明才真武一......哦,現在二重了。
    “弱?”清靈這時微微一愣,不解道:“夫君何出此言?”
    言君挑著眉,坐起身,提壺加豆奶。
    “你看啊,這武道境界,從初武到真武,由宗師到大宗師,最後真君與至尊,哪一個不是稱謂非凡。”他咂了咂嘴,迷迷糊糊地嗤笑道:“可先前我對了一位,嗯,大宗師吧,他居然連我一拳都受不住,這何以稱得大宗師?”
    清靈聽完他的‘狂言’,微微一笑,柔聲道:“是夫君厲害。”
    “不,不是我厲害。”言君醉醺醺搖頭,放下壺,伸出根手指晃了晃,“而是武道不該如此弱小,不然何以配得此等名諱?”
    “大宗師.......其實還未有踏足真正領域,弱小些,也實屬正常。”清靈為其解釋道。
    她是經曆過兩個時代的,所以對兩種力量體係的差別格外清楚。
    “你是想說到了真君就會不一樣對吧?”言君這時饒有意味地看著她。
    清靈聞言無聲,但神色間已然承認。
    言君見此,輕聲一笑,搖頭道:“可我看不然。”
    清靈目露好奇。
    言君將手中小豆奶一飲而盡,便後撐著身子,握住杯子的手裏伸出根手指,指向天際。
    “我先前聽聞,世上有‘天’是為極,人活在下受其限,可身為武者,又豈能甘願匍匐,不登天高?既為真君者,又是否有博天之誌和與其匹配的力量?”
    他嗤笑連連,醉酒狂言。
    “更甚者,這真君二字,又豈能亂用?那至少應當比肩天仙,丈量佛陀才是,可此般看來,僅僅就一個武道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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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太弱了。”
    言君歎息道。
    他覺著,自己要再提升個幾重小境界,怕是都能吊打真君。
    而若等到突破宗師,屆時又或可一試至尊鋒芒?
    清靈仍然無言,隻一味為其添上小豆奶。
    言君這時輕輕抿上一口,又迷迷糊糊地講起心中心思,“至於至尊嘛,我到沒見過,聽說很少,少得可憐,但依此推測下去,那等層次者,想來也有愧至尊之名。”
    言君失望地搖搖頭,“所以我說,武道不應該是這樣,太弱小了,弱小到......讓我喪失了找人演武的興趣。”
    靜聞至此,清靈抿起了嘴唇。
    她望著醉後的言君,心中忽然升起一絲念頭。
    就......有點子想打這小男孩一頓,好叫他知曉如今武道的‘天’之極限究竟為何。
    但,讓清靈打言君.......
    嗯......
    除非清靈有自虐傾向,不然根本打不了一點。
    這已經實驗過了,毋庸置疑。
    甚至反過來也是一樣。
    “不過小寶貝你肯定不一樣的。”言君這時驟然改口,舔著笑臉瞅著清靈道:“我之武法既出於你,那你肯定也有所不凡。”
    “不如我們......”
    “夫君可是想同妾身演武?”
    清靈直接道出他的心思,一雙清眸裏有些好笑。
    “咳,是有點想。”言君躍躍欲試的樣子,但終歸還有一絲理智,探出的手又縮回來,有些索然道:“但你這一身電不溜秋的,估計我招還沒想好,就被你放倒了。”
    “嗬嗬。”說到這的言君忽然又莫名笑起來,斜瞅著清靈打趣道:“你別不是我的克星吧?”
    清靈聞言慢慢調轉了身形,對著言君,秀容浮起溫柔道:“妾身喜歡夫君都來不及,又怎會克夫君。”
    言君靜靜看了兩秒,接著撐不住地往後一倒,喃喃道:“看得出來......”
    清靈探過些視線,自上而下淺笑道:“夫君這下又看明白了。”
    “嗬嗬......”
    言君笑了笑,似乎還想說什麽,可嘴巴動了動,卻沒了聲音。
    他醉了。
    算是頭一回,醉到沒了意識。
    清靈靜靜望著他那憨憨的睡相,眼裏疑惑與遲疑一閃而逝,跪坐於原地若有所思。
    “總攛掇於我,究竟為何......”
    她莫名一句,靜坐許久。
    隻待月兒羞。
    便聽西檣風穿簾,漫卷落葉至窗欞。
    是夜將歌,薄紗輕遮,皎皎月華照無眠,佳人寬衣,青絲如絮,姿影窈窕墜床搖。
    昏暗房間裏,月光透過輕紗簾,映照其中美如畫。
    宛若絕世的人兒已是不著片縷,杳然側撐於床底間,青絲打落,乍浮出那柳眉杏眸,若隱若現,她幽幽注視身側好似安然將眠的心上人,靜默許久,一如心中決絕,便用那櫻桃小嘴,輕輕開合。
    “夫君,且稍忍一會。”
    “什麽......”
    言君在迷迷糊糊中聽見一道聲音,剛下意識詢問,結果下一瞬嘴唇就被貼上一抹溫熱柔軟,緊接著......
    滋啦滋啦——!
    “唔日......!!!”
    ......
    四海狂風起,天高九萬丈!
    諸迷亂者皆驚醒!
    遠在郊外別墅裏的顏則卿,適時抬起螓首,如具威嚴的鳳眸裏,群星閃耀而墜,密密麻麻。
    “世事如棋......人如魚......”
    她悠然側靠窗欞間,素手好似撥弄一汪清泉,在前方虛空微微拂動,紅唇間輕啟勾笑,夢幻異常。
    最終,她收手於身,似有華光流彩,待五指一握,便如掌玄黃!
    “願者上鉤。”
    ......
    【本卷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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