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湘隨身攜帶的斧頭插在牆上，一半鐵斧嵌進牆裏。邢常飛的背包破了一個大口散落在門邊。
    君識小隊的關傑明，薑承小隊的莫如心也都不在。
    一樓滿是打鬥的痕跡，一片狼藉，慶幸的是沒見到一點血跡，至少說明他們沒有皮外傷。
    “有喪屍的氣息。”張順順冷漠的聲音驟然響起。
    張先勇驚呼：“難道是魏從蘭他們？”
    去向不明的夥伴，神秘的敵人，眾人心頭爬著一股不安的氣息。
    ……
    邢常飛在一個潮濕的空間中醒來。
    他猛地回想起暈厥之前的事情，湘湘和關傑明、莫如心三人怎麽樣了？邢常飛著急地四處張望。
    這裏太黑了，沒有窗戶沒有燈光，似乎是在地下，安靜得像是在真空環境裏，邢常飛隻能聽到自己緊張而急促的心跳聲。
    “醒了？”一個男聲在右前方響起，小火苗在那人的指尖亮起。
    看清那人的模樣，邢常飛瞪大雙眸，半張嘴巴卻喊不出一個字。
    刑翊禹？！不對，皮膚不太像人類，但臉又是刑翊禹的樣子，他喪屍化了？
    刑翊禹察覺到他眼中的驚訝，“嘖”一聲，厭煩地擰緊眉頭，踱步至邢常飛麵前蹲下，拍拍這個弟弟的臉，帶著絲絲涼意說道：“好弟弟，幫我一個忙吧？”
    真是他！
    “刑翊禹？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刑封呢？”邢常飛大惑不解。
    刑翊禹的臉上已經布滿灰紫色的斑塊，手上凸出青筋，看起來似乎很脆弱，手上皮膚跟臉上又不同，薄得肉眼可見血液在血管裏流動。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疊a4紙，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一些東西。
    轉身走回邢常飛旁邊，刑翊禹居高臨下將紙遞給他，聲音平淡：“邢常飛，交給頌月。”
    說完，刑翊禹等著身體裏巨大的成就感、興奮感席卷全身，但是，什麽都沒有。
    怎麽會什麽感覺都沒有呢？
    難道是沒有親手交給她，才沒有滿足感嗎？
    邢常飛兩手被綁，根本動彈不得。
    刑翊禹似是才想起來這回事，手指一抬，一道風刃掛斷了繩子。
    雙手獲得自由，邢常飛接過紙張一目十行，心中震撼的同時滿腹疑惑，來不及思考，他心直口快道：“刑翊禹，你為什麽幫我們？這些數據是你待在刑封身邊收集的嗎？為什麽？”
    明明是敵營，為什麽一次次幫他們？
    是為了他？還是佑佑？
    不，不可能。
    邢常飛首先否定了自己和弟弟，刑翊禹本質上跟刑封是一類人，他們的字典裏就沒有親情一說。
    除此之外，剩下的聯係是……邢常飛聲音赫然一震，“你還在惦記師姐？”
    “別太大聲，我可是從那女人手裏把你順過來的。”刑翊禹笑得詭異，五指亮起五個火點，隨著他來回踱步，火焰在空氣中來回移動。
    邢常飛始終皺著眉，他不懂刑翊禹對師姐的執著從何而來。
    刑翊禹能在後來做出拿未成年少女做“實驗”的事情，就說明他的情緒和認知存在很大的問題。
    這樣的人，不可能真的對師姐是產生真正的愛慕。
    “你還不算蠢。要不是我想試試走進她所在的世界，大約也不會這樣了吧。”刑翊禹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搭配他現在粗糙的嗓音，需要很仔細才能聽清。
    在聽完刑翊禹自言自語的呢喃之後，邢常飛愕然：“你瘋了？這又是你的實驗嗎？”
    隻不過，這次的實驗對象是他自己。
    刑翊禹像是找到知音一樣，激動地躥到他麵前，眼裏都冒出興奮的暗芒，“你懂這種感覺嗎？很奇妙！我在刑封身邊待了兩個多月，隻是一次裝模作樣的拯救，他就讓我加入他們了。”
    仿佛因為找到知己，他竟然把這些秘密和盤托出。
    “你身上的變化，是他做的嗎？”邢常飛聲音晦澀。
    他們這個生父真是一點反轉的機會都沒有，刑封，從始至終都是那個冷血無情的刑封。
    刑翊禹扯扯鬆動的手臂皮膚，看著手上跳動的脈搏滿不在乎道：“是他，但我也挺好奇的，如果我變成喪屍，那頌月會不會救我？”
    邢常飛宛如被塞了一隻蒼蠅，實在無法理解刑翊禹這種腦回路。
    他沉默不語，刑翊禹仿佛站上了獨角戲的舞台，在他麵前轉變不同表情情緒，越聽，邢常飛越能理解“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這句話。
    “頌月那麽堅強，本來應該冷漠的，我親眼看見她差點殺了人，但她後來竟然能振作起來，為什麽？”他回憶過往，仍是很不解的模樣。
    “你能理解吧？”不待他回複，刑翊禹又自顧自繼續呢喃：“後來啊，我做了個實驗，發現像我們這樣會掉進深淵的人才是常見的，完美驗證了她是特別的。”
    邢常飛眼皮一跳，猛然想起從前那個無辜的少女。別人的人生，在他這兒，隻是輕飄飄的“實驗”。
    刑翊禹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雙眸迷離而欣喜，嘴裏發出滿足的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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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指腹按在灰紫色的臉上，把斑都按凹進去，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有血液流動而過，一跳一跳，像要衝破皮膚的怪物。
    他有一個很惡心的童年，母親被父親親手送進瘋人院、父親待他連陌生人都不如、所有人嘲笑戲弄他、母親掐著他的脖子要他討好父親……
    唐頌月呢？一夜之間失去所有家人，後來家又被燒了，找到了凶手也不能親手報仇，她孑然一身，孤獨頹喪。
    她理應，跟自己是一類人才對。
    可她偏偏沒有恨，於是，他對她產生了好奇。
    邢常飛額頭青筋猛地一跳，差點罵出“變態”兩個字。
    拿別人的人生來做所謂的實驗，不在乎毀了那個未成年女孩，就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為了讓刑翊禹說出更多，邢常飛深呼吸緊攥拳頭，咬著大牙忍了又忍。
    “在基地相遇我可高興了，可惜她不怎麽愛搭理我。我發現她開始當大善人，為改善基地而努力，為什麽？她為什麽總是樂於做這種不一定有好報的事情呢？”
    他表情苦惱，忽而笑開，話鋒一轉：“我琢磨了好久，最後決定學學她！”
    說到這，他眼裏泛著奇異的興奮，猛地站起身勾起一個燦爛的笑容，臉上的灰斑似乎因為他誇張的動作而擴大了範圍。
    “我決定再做一個實驗！我學著她去做好事，跟正義搭上邊，是不是就能靠近她一點呢？我知道你們在查實驗室的事情，所以，我找上了刑封……”
    邢常飛搖搖頭，聲音由輕到重，質問道：“你瘋了……你為了做實驗，搭上了自己的命！你現在做的不是在枉顧自己生命嗎？那你從前對那個女孩子做的又算什麽？”
    怒意上湧，他連聲音都在發抖：“你的人生，到底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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