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艾倫再次表達“友善”時，張礪忽然開口，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你們……是有組織的吧？叫什麽名字？”
    艾倫聞言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僅僅一秒，他便恢複了笑容，嘴角揚起，抬起頭，語氣虔誠地說道：
    “我們叫‘恩典聖途’grace path）。”
    “我們並不是軍人，也不是什麽政府殘部，隻是一些普通的幸存者。但我們相信——這場災難，是神的審判。能活下來的，是被選中的，是被神賜予恩典的人。”
    他說到這裏時，身體不自覺地挺得筆直，仿佛每一個字都蘊含著信仰的力量。他舉起右手輕輕按在自己的胸口，目光朝天，仿佛那烏雲密布的天空中真有神隻垂視。
    “所以我們選擇互相幫助，將神的旨意傳遞給更多幸存的人。你們的出現，是神的安排。”
    艾倫的眼神熾熱而專注，那種盲目信仰般的虔誠令張礪更加警覺。
    他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經將危險等級提升一檔。
    王沐晴在副駕低聲道：“聽他的語氣，這可不是單純的幸存者小團體。”
    張礪輕輕點了點頭，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艾倫那張臉。他沒有回應艾倫的話，隻是平靜地說：“我們確實還有行程，就不打擾你們的‘傳道’了。”
    艾倫卻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語氣依舊溫和：“神的旨意，自然也包括你們的自由選擇……但有時候，人不一定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麽。”
    張礪沒有再答話，而是緩緩抬起車窗，目光依舊冷靜地盯著他。
    王沐晴也悄然降低了無人機的高度，鏡頭鎖定在艾倫背後的那兩人身上，準備隨時應對突發情況。
    艾倫見張礪一家依舊無動於衷，終於沒有再多言，隻是緩緩後退了幾步，給他們讓出通路。
    張礪始終沒有放鬆對終式演算的激活，感知流中沒有出現四秒內的任何危險動作預測。
    與此同時，王沐晴操控的無人機也確認，那兩名留守人員依舊沒有異常舉動，隻是靜靜站在原地，像在等什麽。
    “我們走。”張礪低聲對王沐晴說。
    他一腳踩下油門，suv轟然發動，飛速駛過艾倫和那兩名同伴身邊。
    三人並未阻攔，隻是靜靜地目送車輛駛遠。
    艾倫站在塵土飛揚的路邊，看著那輛suv漸行漸遠，目光始終緊盯著，仿佛想將它刻進腦海。直到車影徹底消失，他才慢慢收回視線，邁步走回同伴身邊。
    其中一名同伴皺眉問道：“沒說服他們加入？”
    “可惜了。”
    艾倫緩緩搖頭，嘴角帶著一絲看不透的笑意，目光仿佛越過層層山林，語氣中帶著一種篤定的平靜：“會再見麵的。”
    他緩聲補上一句，像是在向某種更高的存在宣誓：“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是神的安排。我能感覺到——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
    張礪透過後視鏡仔細觀察，確認艾倫三人並沒有尾隨或追趕的跡象，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緩緩關閉了終式演算。
    “他們還在原地。”王沐晴盯著無人機畫麵，“一直沒動，好像在低聲討論。”
    張礪點頭，目光沉著：“病毒爆發都幾個月了，還能活下來的，大多都組團行動，或者依附在某些勢力之下。像我們這樣一家四口至今未加入任何組織的，其實已經不多了。”
    王沐晴神色凝重：“那個‘恩典聖途’，絕對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聽艾倫說話時那種語氣和態度，不像是普通信徒，更像是受過某種精神洗禮。”
    “嗯。”張礪皺著眉頭，“我剛才感知過，那三個人都不是映質覺醒者。但問題也出在這——普通人，沒槍沒防具，居然敢在荒郊野外公然收集物資？我實在不信。”
    王沐晴麵色平靜卻帶著一絲警覺：“我們必須時刻留神。這種能在末世裏自成體係、信仰堅定、還能穩步行動的組織，背後肯定有依仗。若他們真有藏身之處或者核心力量，不排除我們未來還會再次遭遇。”
    張礪繼續駕車北上，suv在破敗但尚可通行的州道上穿行。經過了一小時相對順利的行程，天色也漸漸暗淡，夕陽像一把被點燃的火把，將地平線染上了溫暖的金紅色。道路兩側偶爾可見雜草叢生的房屋和荒廢的穀倉，空無一人的世界仿佛被時間凍結。
    “看到了，”王沐晴一邊操控無人機，一邊指向屏幕，“前方就是查爾斯通城的邊緣。”
    張礪立刻放慢了車速，目光沉穩地掃過路邊逐漸密集的房屋輪廓：“有什麽適合我們落腳的地方？”
    無人機從高空盤旋，探查著整座小城的布局。查爾斯通作為伊利諾伊州中部的一座小城，本就不大，如今更顯得死寂無聲。街道上空無一人，房屋外牆斑駁開裂，街角的垃圾桶倒扣在地，幾輛鏽跡斑斑的汽車仿佛墓碑般矗立在褪色的斑馬線上。
    “城市西北角，有一小片住宅區，看著挺僻靜。”王沐晴標記出一個位置，“那裏房子稀疏，周圍是農田和樹林，應該相對安全。但……”
    她頓了頓，眉頭微皺：“要過去隻有一條正路，必須穿城而過。否則就得繞行一段荒地，那邊沒有鋪設路麵，可能得硬著頭皮穿越雜草密布、濕土泥濘的野地。”
    張礪眉頭微蹙，凝視著遠處沉默無聲的小鎮輪廓，眼神中浮現出一絲不安。
    “你覺得穿城的風險有多大？”
    “城市內部熱源不多，但不能排除潛伏的灰喪。而且你也知道，這一路我們遇到的灰喪比例太高，不能掉以輕心。”
    張礪略一點頭：“那就不冒這個險了。我們的suv底盤高、四驅性能強，就算路況爛點，應該也能繞過去。”
    “我再幫你確認一下外圍路徑。”王沐晴隨即調整無人機的航向，神情專注，屏幕上的畫麵迅速切換方向。
    西邊的天色已染上晦暗的青灰色，殘陽最後的餘暉灑在農田邊緣的灌木叢上。
    張礪看著緩緩沉落的天色，握緊方向盤，語氣低沉：“今晚如果能順利進入那片住宅區，就盡快找一處安全屋安頓，天一黑，不確定因素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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