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總是讓人猝不及防。
    盡管無法完全掌控它的到來，但至少要盡己所能不讓遺憾發生。
    “如煙姐，我們，該回家了。”
    玄華緩緩地抬起頭，目光投向天空，沒什麽表情。
    如煙自然清楚，玄華口中所說的“家”，既不是玄武城，也不是鳳羽城，而是那個遙遠的神州。
    “你準備好了嗎？”
    太陽從雲層裏冒出，刹那間，光，如同一束耀眼的箭，直射而來。
    這一瞬間的強光，讓玄華眯上眼睛。
    她微微垂首，沉默片刻後，回答道“我準備好了，這條回家的路，走得足夠久了。”
    平靜的轉身，零落的花瓣從她的身上掉落。
    “當然，在回家之前，得先處理好一些事情。”
    她並沒有選擇使用空間或者心力等手段離開，而是徒步走在小鎮上。
    小鎮裏，大人們在研究著他們沒見過的食物，小孩們聚在一起炫耀著自己的新玩具，玄華認得，這都是阿奈伊在各地精心挑選的。
    整個小鎮就像是一首和諧的樂章，每個人都在其中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玄華自然不願做那不和諧音，她如透明人一般，默默地穿過人群，來到了小鎮的入口處。
    綠衣抱著詩琴，倚在離小鎮出入口不遠處的樹下，看似在發呆，實則渾身的氣機都鎖定在鎮外的一道人影上。
    玄華沒有理會她，徑直來到刻著“織羽小鎮”幾個字的鎮牌石前。
    “禾魚，沒什麽能幫你的，就留下點痕跡吧。”
    一柄縈繞著霜滅劍意的透明小劍從她的眉心飛出，沒入石中。
    “雖然你有些多此一舉，但，還是謝了。”
    綠衣收起手中詩琴，離開樹蔭，轉身回鎮。
    知道玄華是為了保護小鎮，所以她沒有出手阻止。
    自從被阿奈伊救下後，她便一直生活在這個小鎮上，這裏的每一塊石頭，每一株花草樹木，她都無比看重。
    她守在這裏，鎖定外麵的人影，也是為了不讓外人踏足小鎮。
    玄華的身份特殊，但不代表她身邊的人也可以特殊。
    玄華看著綠衣離去的背影，笑了笑。
    也是，現在看，即便是在神魔戰爭時期，這座小鎮應該都未曾受到絲毫影響，想必阿奈伊在這裏傾注了不少心血和手段。
    她留下的這柄小劍或許還真的有點多餘。
    走到離開小鎮的石子路盡頭，玄華的目光隨意地看向路旁，一人坐在大石上，正從容地斟酒自飲。
    玄華看著應月，道“在破碎大陸待了萬年之久，好不容易才得以脫身，怎麽不到處走走，看看這世間的繁華呢？”
    從阿奈伊帶著她從玄武城離開，一直到這裏，應月一直都遠遠跟著。
    她知道，阿奈伊自然也知道，隻不過她們都默契地沒有去管而已。
    麵對玄華的詢問，應月隻是淡淡地回應道“於我而言，這片大陸和萬族大陸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說著，又自顧自地喝下一杯。
    “你這樣喝，給你的酒可支撐不了多久。”玄華淡笑道。
    應月無所謂地道“所以，我在這裏。”
    玄華卻是搖頭，似是無奈地道“我戒指裏的存貨也沒多少了。”
    斟酒斟到一半的手頓住，應月瞥了玄華一眼，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玄華明眸含笑，道“不過，有一個地方，你想喝多少都有，哪怕你浸在酒裏喝都行。”
    應月垂頭看了一會杯中酒，還是斟滿了杯，一口喝下後才站起。
    “你和小嫿有很多不同，但有一點，一模一樣。”應月慢吞吞地收起酒壺，看著玄華。
    玄華一愣，“什麽？”
    “一樣腹黑。”
    回鳳羽城的路上。
    “應月，你此前曾說破碎大陸有規矩束縛著你，現在呢？”玄華問道。
    她可還記得當年在破碎大陸裏，應月給她展示的，他背上的那三根穿透了身體，深入靈魂的戮神刺。
    “規矩破除了，而且，戮神刺隻對舍身境以下有效。”應月淡淡地道。
    趕路的玄華身子頓了一頓，目光帶著一絲訝異，應月竟然也到了心力三層。
    又一個心力三層的半神強者！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要拯救神州不是自己一人一頭紮回去就有用的，這條路絕不輕鬆，她必須盡可能的提升己方實力，自己的實力短時間內難以再有突破，那麽最快的方法便是拉攏其他強者。
    而現在，應月便是第一個！
    如果此時玄華意識沉浸進塵世之玉，就能看見如煙在給她豎大拇指。
    玄華剛才用酒就想拐一個在半神中也是無敵的戰力回神州當打手。
    關鍵是，竟然還成功了。
    一人一鳥本就極為擅長速度，很快就回到了鳳羽城。
    不過，玄華並沒有直接回到城主府，如今鳳羽城大小事有眾女主持，反而她這個甩手掌櫃才是最不熟悉城中事務的人，所以她也不急著回去。
    她帶著應月來到了一處秘密之所。
    直接推開院門而入，陽光下，錦鯉正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著不遠處的池塘發呆。
    聽到聲音，錦鯉轉頭望見玄華，愣怔的神色好似恢複了一些，但稍縱即逝。
    但他也沒有別過頭，而是直直地看著玄華，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
    玄華看了看錦鯉臉上的胡須，又看了看應月，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眉心。
    這兩人。
    明明是兩位美男子，一位沒人打理，一個不願打理。
    “錦鯉。”暗啞的嗓音在應月的喉間響起。
    似是沒聽到應月的聲音，錦鯉沒有任何回應。
    直至應月擋在了玄華的身前，遮住了那頭頂的陽光。
    眼前失去了想見的人，錦鯉愣愣地抬起頭。
    逆著光，應月的臉漸漸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瞳孔。
    “應”
    玄華退出院子，給這兩個分別多年的好友一點時間。
    雖然錦鯉靈魂殘缺，但不是完全失去記憶，熟悉的人能勾起他一絲清明。
    隻要錦鯉不排斥應月就行。
    算算時間，如今那片詛咒之地“達荷爾德鎮”應該已經重新輪回了，她也是時候解決掉小嫿留下的爛攤子了。
    到時候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她還得指望應月幫忙帶著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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