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陽把銀行卡放進抽屜時，仿佛也將自己的一段過往鎖了進去。此後，他不再提及那筆錢，依舊像往常一樣處理手頭工作，接待來訪群眾、下鄉調研、主持會議……一切看似照舊，但小奕清楚，他心裏始終有塊石頭懸著。
    幾天後，一封來自省紀委的回函被送到了林海陽的辦公室。信封上印著“資產申報合規確認書”幾個字，林海陽拆開後快速瀏覽了一遍，嘴角終於浮現出一絲笑意。
    “審核通過了。”他把文件遞給小奕，說道，“這筆錢，確實是合法收益。”
    小奕接過文件，目光在幾處關鍵信息上停留了片刻，隨後點了點頭，“那我們可以著手計劃下一步了。”
    林海陽看著她，眼中帶著一絲溫和的試探，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小奕輕輕一笑，“我想拿出一部分錢，給彤彤。”
    林海陽先是一愣，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彤彤是他和方子敬的女兒，從小跟著母親生活。這些年，他雖一直牽掛著彤彤，卻從未真正參與過她的成長。小奕對此一直心知肚明，也從未主動提起過，如今她主動提出此事，讓林海陽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你確定嗎？”他問道。
    小奕點頭，“我確定。彤彤既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我隻是想替你做點事，讓她過得更好一些。”
    林海陽望向窗外，陽光透過玻璃灑在辦公桌上，暖融融的。他輕聲說：“那就由你來決定吧。”
    當天下午，小奕來到銀行。她在櫃台前坐了許久，最終填寫了一份定向轉賬申請，金額為一億元整，備注欄裏寫著：“給彤彤的成長基金”。
    辦完手續後，她站在大廳門口，撥通了方子敬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才被接通，方子敬的聲音依舊清冷疏離：“你好。”
    “子敬，是我，小奕。”小奕語氣溫柔，“你剛剛是不是收到一筆轉賬？”
    那邊沉默了幾秒，聲音明顯變了：“你說什麽？一億？怎麽可能？是銀行係統出錯了吧？”
    “不是係統出錯。”小奕輕聲說道，“這是林海陽的意思，準確地說，是我的提議。我們想為彤彤做點事。”
    方子敬的聲音低了下來，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震驚與不安，“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彤彤是你和林海陽的孩子。”小奕說，“她值得擁有更好的未來。這筆錢沒有任何附加條件，也不需要你歸還，隻希望她能安心長大，學習自己喜歡的東西，走自己想走的路。”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最後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
    “謝謝你，小奕。”方子敬低聲說，“真的……謝謝你。”
    小奕眼角有些濕潤，但她笑著回應：“應該是我說謝謝。謝謝你曾經愛過林海陽，也謝謝你願意接受這份心意。”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話題漸漸轉到彤彤的生活和學習上。小奕還提到春節時可以帶彤彤去長隆歡樂世界玩，方子敬聽了，語氣難得地柔和了些，答應了下來。
    掛斷電話後，小奕靠在銀行門口的柱子上，仰頭望著天空。陽光燦爛，微風輕拂，她感覺自己好像完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晚上回到家，林海陽已坐在客廳沙發上翻看材料。聽到開門聲，他抬起頭，看到小奕眼圈微紅，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怎麽了？”他放下手中的資料，快步走到她身邊。
    小奕搖了搖頭，嘴角卻掛著笑容，“沒事，隻是有點感動。”
    林海陽輕輕摟住她，問道：“是因為彤彤的事嗎？”
    “嗯。”她靠在他懷裏，聲音有些哽咽，“我一直覺得，我比不上她。她是彤彤的親生母親，而我……隻是後來才出現的人。可是今天，我突然覺得，我也能為你做點事了。”
    林海陽低頭看著她，眼裏滿是柔情，“你早就一直在做了。不隻是今天，而是每一天。”
    小奕抬頭看著他，淚水終於滑落，“我不是要和你爭什麽，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會好好愛你，也會好好對待彤彤和方子敬。你們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林海陽將她緊緊擁入懷中，輕聲說：“我知道。”
    那一夜，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依偎在一起。窗外的風吹動著窗簾，像是一種無聲的見證。
    第二天清晨，林海陽早早起床，準備去縣裏開會。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眼還在熟睡的小奕，輕輕拉好被角，然後悄悄推開門走了出去。
    這時，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一下，是王強發來的消息：“林哥，5億的投資額我已經轉入龍山縣產業扶貧專項資金賬戶裏”
    林海陽站在樓梯口，望著初升的太陽，輕輕吐出一口氣。
    他明白，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小奕正在廚房做飯，林海陽剛從外地考察回來。他換了身衣服，正準備進廚房幫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方子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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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陽愣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林海陽。”她的聲音比上次溫和了許多，“彤彤說想爸爸了，我說爸爸也一直惦記著我們。”
    林海陽笑了笑，“她還說了什麽？”
    “她說‘爸爸終於想起我了’。”
    林海陽心頭一震，語氣不自覺地變得柔和，“她……還好嗎？”
    “很好。”方子敬頓了頓，“她最近在學鋼琴，老師說她很有天賦。她說等放假想去長隆歡樂世界玩，聽說那裏有很多好玩的。”
    林海陽笑了，“那是小奕的主意。”
    “我知道。”方子敬輕聲說，“謝謝你，也謝謝小奕。”
    林海陽沒有說話，隻是握緊了手機。
    “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方子敬的聲音低了下來，“當初離開，是我太任性了，一直走不出陰霾。”
    林海陽閉上眼睛，過了許久才開口，“都過去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是啊，都過去了。”
    掛斷電話後，林海陽站在原地，久久沒有挪動腳步。
    小奕從廚房走出來，見他神情恍惚，便輕聲問道：“怎麽了？”
    他看著她，眼神溫柔而堅定，“彤彤說，她想去長隆歡樂世界。”
    小奕眨了眨眼睛，隨即笑出聲來，“那我們就陪她去。”
    林海陽點了點頭，“嗯，帶她去。”
    小奕走過去，輕輕握住他的手，“你知道嗎？我覺得我們三個人，其實都不算壞人。”
    林海陽看著她，眼中泛起笑意，“是啊，我們都隻是希望彼此能夠幸福。”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夕陽的餘暉灑在屋內，映照出兩人交疊的身影。
    風從窗戶縫裏鑽進來，輕輕拂過桌麵的銀行卡複印件，宛如一場無聲的告別。
    林海陽伸手將紙張收起，放進抽屜的最深處。
    這一刻，他明白，有些選擇一旦做出，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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