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團浸了涼水的粗抹布，灰蒙蒙包裹著高速路。
    我掃了一眼導航上的前方路況，也看到了距目的地還有82公裏。
    文山邀請我和盛冬陪他出差，是d市的通寰集團要跟霆威國際設計公司談個合作，具體設計物、周期、預算都不清晰，需要我們去d市當麵溝通。
    文山在後座翹著二郎腿，偶爾身體的扭動蹭得真皮座椅咯吱咯吱的響。
    “這客戶真傳統，連ppt都沒有，就甩了張紙過來，然後就讓咱們上門拜訪。”他翻開隻有3，4頁的項目介紹和意向書。
    我們查過，這個通寰作為母集團名聲不顯，旗下的霧棲拍賣行算是如雷貫耳，近些年成交了很多重量級的藏品。
    我們整個車程是3個半小時，文山酣然睡了快3個小時，真是好樣的。
    盛冬坐在副駕上接近無聲地吃著早餐，是的，又是鹹飯團配熱豆漿，我們認識兩年來，每次在外麵吃早餐，這都是他的標配。
    文山早晨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如果是早點店裏堂食，還會勉強點個餛飩，如果是飯團這種，他幹脆不吃。
    盛冬吃完以後，用飯團內層卷著的餐巾輕輕擦拭嘴角，把包裝紙折好塞進豆漿的塑料袋。
    “小武，前麵服務區停車，我來開。”
    我一邊喝著豆漿，一邊打開車載廣播，反正一條直路就到d市市區了，不用擔心壓住導航的聲音。
    剛下高速，車輪就碾過一個積水坑，我手裏的豆漿險些灑出來，廣播突然傳出本地新聞的聲音：d市文物局、治安局提醒市民，今日多件文物贗品流入市場，重點特征為銅質器物為主，號稱北魏時期的居多，請廣大市民提高警惕......&34；
    盛冬的指尖在方向盤上敲起了音符，我細聽下來，有點像古琴曲《廣陵散》的節奏。
    50分鍾後，我們站在通寰大廈青銅浮雕的大門前。
    足有67米層高的迎賓大堂鋪著產自土耳其的星雲灰大理石，天然紋路在智能調光係統的映射下如同星河流動。
    前台背後的正麵綠植牆不時湧動處水霧，常綠植物拚成的企業ogo。
    上方巨幕全息牆上正循環播放企業發展和戰略宣傳片。
    文山看著身穿合體剪裁工作製服的接待人員，點點頭到：“不錯，挺好，我是說挺正規。”
    盛冬默不作聲看向天花板的蜂窩鋁格柵，那些幾何鏤空的造型裏嵌著溫度感應器，冷氣正從無數米粒大的微型出風口精準湧出，紅外感應人體活動，適當調整出風角度和強度。
    我們在接待員的帶領下，穿過立體連廊時，落地窗外的空中花園一步一景，也就是說每個角度看到的都不盡相同。
    盛冬看著這套設計搭配，雖然沒說話，從他認真觀察的眼神，還是能感受到幾分讚賞。
    廊道的轉角有一處玻璃與周圍顏色不同，呈淡灰色。
    文山路過的時候，肩膀拂過上麵，原本透明的玻璃浮現出一組動態數據：當前辦公區能耗、員工動線熱力圖、甚至細化到每個會議室的二氧化碳濃度。
    文山看了看，麵向我指了指牆上：“花裏胡哨，華而不實。”
    轉過連廊，一組仿明式的金色藻井下，高懸著12麵紗幔，上麵全息打著“霧棲拍賣行”。
    腳下的手工地毯厚實鬆軟，踩在上麵像是草坪。
    雕花的木質感應門一開，穿著藏藍色西裝的男人迎麵走來。
    接待人員等他走近，向我們介紹這位是首席鑒定師：蔣朝陽。
    隻見他大約50多歲，身材瘦削，濃眉，眼神銳利，鼻尖微勾，麵色白皙。
    他看到中間的盛冬後，熱情的伸出雙手：“盛總是吧，久仰，我叫蔣朝陽。”
    之後又依次跟文山和我握手，他手上的力道控製的恰到好處，無名指上的玉戒溫潤低調。
    “我們想打造沉浸式的文物場景。”蔣朝陽引著我們走進辦公區，玻璃展櫃裏的瓷器、銅器、漆器、玉器泛著暖光。
    “這麵狩獵紋銅鏡的展櫃是特製的。”蔣朝陽的皮鞋踩在防彈玻璃地麵上，聲控燈光應聲聚焦在展品上。
    文山湊向櫃上銅鏡時差點撞到突然升起的透明防護罩。
    蔣朝陽介紹，這防護罩內的納米鍍膜正以每秒上百次的頻率隔絕水汽，防止文物侵蝕。
    參觀完畢，我們在vip的茶室裏喝茶談合作細則。
    整塊陰沉木雕就得茶台上，冰裂紋鈞窯茶洗溫澤如玉。
    蔣朝陽頗具氣勢地坐在主人座上，上身挺直。
    接待員變身茶藝師，溫杯、取茶、洗茶、注水，一氣嗬成，行雲流水，再殷勤地分賓主布茶。
    三杯茶後，蔣朝陽揮手讓接待員出去。
    “近五年的全國文創設計大獎，霆威國際拿了一半；超過20家景區在銷的文創商品超過3成，都是霆威製造和經營的。”蔣朝陽拿起公道杯，給盛冬添上一杯茶。
    盛冬謝過，文山接了話頭：“蔣老師，您的信息很準確，我們這種小公司，隻是小打小鬧，在通寰集團和霧棲這金字招牌麵前，我們要學的太多。”
    不愧是大客戶銷售，文山的話不卑不亢，肯定了霆威的實力，又適當誇獎了對方，又適當謙虛了一下。
    一般這種場合，我都是拿出紙筆來做會議記錄，文山主聊，盛冬偶爾補充。
    “d市是北魏的都城，你們應該都知道。“蔣朝陽又給文山斟了一杯茶，文山欠身感謝。
    “我們想擴大霧棲拍賣行這個品牌的外延，增加高端文創這個新品類。”
    蔣朝陽說雖然霧棲的拍賣業務在全國名列前茅，但是拍賣行業不同於一般消費品，如果想提升品牌傳播，必須有大眾消費品。
    同時作為d市的龍頭企業，霧棲不止涉足拍賣行業還經營了幾個景區，因此有義務打造城市的文化名片。
    這次叫我們來，是想跟我們合作，由通寰和霧棲出資，以北魏文化為主題，把霧棲經營的幾個景區設計成沉浸式的新型文創地標。
    嚴格來說，我聽不太懂，但這不影響我把這些忠實地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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