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盛冬都會不自覺地走在前麵，仿佛他無所畏懼。
    我從口袋摸出前年文山送我的指虎，也拿好手電，直接調到了爆閃模式，手按在開關上。
    腳在布滿灰塵的大理石地磚落下，傳來輕輕的回響。
    突然盛冬停住了腳步，豎起手指示意我噤聲。
    我順著他手電筒的光看去，隻見走廊盡頭的消防通道門半掩著，從門縫裏透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光線。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是危險？
    盛冬做了個讓我等待的手勢，緩緩地朝著那扇門移動。
    盛冬走近後，手輕輕搭在把手上，一把拉開，一陣冷風迎麵吹來。
    我握緊指虎衝了過去，論推理，我兩個也趕不上盛冬，論身手我還是比他優秀一些的。
    我有把握在通道裏有物理攻擊的情況下，迅速招架並全身而退。
    在手電光線下，門外什麽都沒有，剛才那束光線也不見了，盛冬從我身後也擠了進來。
    在門打開和我倆腳步的聲音發出後，樓下兩層的感應燈先後亮了。
    我們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每一步都格外謹慎。
    每層的玻璃窗上都響著雨水拍打的聲音，爆豆一般，在這個狹小的空間格外清晰，響的讓人心煩。
    遠遠地聽到一聲“吱鈕”響，好像是樓下的門打開，緊接著又是一聲“咣當”。
    有人下樓！
    盛冬一手拿著手電，快速躍下幾節台階，開始在消防通道裏加速追趕。
    我自然是比他還要快一些，推測響聲大概出現在兩層以下。
    頃刻間我跑到16層，回頭跟盛冬對視一眼，推開防火門後，發現這裏也一片漆黑，在我們來到走廊的一瞬間，頭頂的感應燈亮了。
    這一層大概20個辦公單間，全都黑著燈，地上厚厚的灰塵，空曠的走廊上空無一人。
    盛冬看了看，衝我搖搖頭，又退回了消防通道。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的10點半，之前留言中約定的時間是子時，也就是晚11點淩晨1點。
    我們決定在下一層，到約定的15層露台。
    鐵門在身後重重合攏時，金屬合頁發出呻吟般的噪音。
    15層的露台有一半是被16層遮擋，此刻雨越來越大，在昏暗的光線中，雨絲閃著微光，影影綽綽，像被剪斷的蛛絲時隱時現。
    積水在地麵上擴散出一圈暗色痕跡，不知道這露台的下水道是否暢通。
    我去找牆上的電燈開關，環視一圈並無收獲。
    壁磚上倒是有塊鏽跡斑斑的鐵牌，依稀可見2014的字樣。
    我們正在觀察環境，冷不防鐵門又是吱呀一聲，一位穿著雨衣戴著防霧鏡的女人走了過來。
    她並未理會我倆，徑直走向露台邊緣，防水靴踏過地上的水，嘩嘩作響。
    她眺望了幾秒鍾，從雨披中探出手，一截手臂上有個顯眼的刺青，像是一條蛇。
    腳步聲響起，剛才女人並沒關上鐵門，走出來穿著連帽衫的男人，黑色的大號帆布袋在他肩膀抖出沙沙的聲音，他看到我們三人愣了愣。
    還沒來得及搭話，他就背著布袋走到了露台另一側。
    雨點砸在玻璃上的悶響像萬千鼓槌，風裹著土腥味從邊緣席卷露台。
    雖然是初秋，下了很久的雨，但b市的夜晚還是很熱。
    盛冬緊貼著鐵欄杆，我站在他身邊一米的位置，雙子塔東區的燈光已經全部熄滅，此刻看來就是暗灰色的剪影。
    我低頭向樓下看去，廣告牌和路燈在風中大幅度擺動，搖曳的金屬聲聽起來十分刺耳，地上的積水已經奔湧成白浪。
    我和盛冬一人準備了一件雨披，我還準備了一把足夠三個人避雨的大傘，造型猶如長劍，此刻提在手上心內大定，畢竟“男人至死是少年”。
    盛冬手裏玩著金屬推牌，原本清脆的啪嗒聲此刻已經隱在了風雨中，隻有部件在瞬間閃出斷續的藍光。
    “你怎麽看?”我扭頭看向露台通往室內的鐵門，足足10幾厘米厚的門板上，銀青色的防火漆已經斑駁。
    門邊上被風吹來的水珠正一滴滴滑落，“波呂克斯叫咱們來，應該是要見證些事情，另外，還想跟我比比腦力。”
    “他想看我什麽時候能猜中他的目的，以及他每一步計劃。”
    此時又有腳步聲從鐵門裏傳出，鞋底踩進積水的聲音與男人高大的身影一起出現，工裝褲口袋裏鼓鼓的，左手腕上的智能表盤上滴著水。
    他穿著一件寬鬆的深灰色t恤，上麵幾處被雨水浸濕後深淺不一，衣服下擺耷拉著。
    右肩挎著黑棕色電腦包的他，看了我和盛冬、以及露台另一側的帽衫男一眼，走向露台中央。
    那裏有一張廢棄的咖啡桌，草綠色聚酯塑料材質，桌子中間有一個插遮陽傘的空洞。
    他在桌麵上鋪好防水薄膜，放下包，從裏麵取出一台厚實的筆記本電腦，鋁合金的外殼，四周幾顆指示燈。
    我一眼就認出這是款三防野外工程電腦，專門用於野外信息處理，不但防水防塵防震，內置的超大電池能夠輕鬆工作12天。
    這款設備硬件強大到可以作為臨時服務器，隻見他從工裝褲口袋裏拿出一隻數據采集筆，平握在手裏，按照順時針方向轉了一圈。
    而此時在露台另一側角落裏的帽衫男，也從肩上布袋中拿出了一台相機，與其他相機不同的是上麵有個閃光燈形狀的外設，他把鏡頭對著東側的雙子塔大廈，臉貼到取景器後按動快門，類似外置閃光的地方發出了微弱的紅光。
    盛冬抬腕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是11點半，不知道接下來的1個半小時會出現什麽。
    這時聽到手機的消息提示音，手機屏幕驟然亮起，跳出一條推送通知：
    暴雨紅色預警及出行安全提示
    市民朋友們：
    據市氣象台最新監測與預報，受強對流天氣影響，今晚b市將迎來大範圍強降雨，預計3小時內降雨量將達100毫米以上，且降雨可能持續，市氣象災害應急指揮部已將暴雨預警級別提升至最高級紅色警報。
    強降雨可能引發城市內澇、山體滑坡、泥石流等次生災害，請市民朋友們務必留在家中或安全室內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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