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八虎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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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二年正月初七,乾清宮丹陛前的銅龜鶴香爐騰起青霧,朱厚照盯著案頭的《火器鑄造進度折》,朱砂筆在「夾砂率」三字上戳出破洞。「劉瑾,」他將奏折合上,「軍器局說每月隻能鑄五門神銳炮,你怎麽看?」
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瑾跪在金磚上,蟒紋曳撒在晨光中泛著烏光。他垂首時,袖口露出赤金火銃紋樣的袖扣——那是昨夜劉娘娘所賜。「陛下,」他聲音如砂紙磨過銅器,「非軍器局不用心,實是山西熟鐵供應不足。」他頓了頓,眼角餘光掃過殿角的張忠,「聽說尚工監有批呂宋紅銅?」
張忠站在廊下,靴底碾過昨夜積雪,發出「咯吱」聲。他腰間的牛皮酒囊換了新皮,繡著細小的鐵錨紋——這是王巧兒為謝他送防燙手套所贈。「啟稟陛下,」他踏雪而入,鬥篷上的雪粒子落在劉瑾腳邊,「山西匠戶鬧著要「工者有其田」,運鐵牛車堵了娘子關。」
朱厚照挑眉,指尖叩擊燧發裝置的銅扳機。自去年除夕密議後,他已三月未見王巧兒,隻聽說她在廢窯廠改良「鑄鐵鑲銅」工藝,袖口總沾著鐵屑與鬆煙墨。「讓楊首輔去辦,」他將折子推給劉瑾,「再撥兩千斤紅銅給軍器局——記住,每斤銅都要刻「工」字火漆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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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壽宮內,劉娘娘對著琉璃鏡調整赤金炮墜,鏡中映出劉瑾的影子。「劉公公今日火氣大,」她用金鑲玉鑷子夾起火漆塊,「竟在尚工監門口杖斃了兩個偷銅的小太監。」
劉瑾弓著背,蟒紋膝襴蹭到炭盆,險些起火:「娘娘可知,那些小賊把銅料熔了私鑄火銃,賣給蒙古人?」他從袖中摸出枚銅錠,上麵歪歪扭扭刻著「十」字,「這記號,和去年大同邊市的賊銃一模一樣。」
劉娘娘將火漆塊投入暖爐,硫磺味混著沉水香散開。「張忠說,」她忽然輕笑,「巧兒姑娘新製了「辨銅火漆印」,赤金銅印「工」,青金印「十」。劉公公若要查銅,不妨借她的法子用用?」
劉瑾的目光落在她鬢邊的鐵錨形銀墜上。八虎之中,他最忌憚這女子——當年她還是樂戶之女時,竟能在豹房宴會上舞劍唱《火銃行》,讓朱厚照當場賜她「赤金炮墜」。「娘娘說笑了,」他起身時膝蓋發出脆響,「咱家隻盼著巧兒姑娘早日鑄出「萬發不炸」的神炮,也好讓咱家在陛下麵前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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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直門外廢窯廠,王巧兒正用墨鬥在炮管上彈線,忽聞劉瑾杖斃小太監的消息,竹筆在「工」字刻痕旁劃出斜杠。「張公公,」她將火漆塊按進銅模,「勞煩告訴陛下,「鑄鐵鑲銅」已試了四次,明日可試射。」
張忠盯著她小臂新添的傷疤,像條扭曲的火繩。「巧兒姑娘,」他壓低聲音,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劉娘娘讓給你帶話:「火漆印雖好,可別燙著自己。」」
油紙包裏是副新手套,內襯細瓷粉,指尖處繡著小小的火銃紋樣。王巧兒摸出袖口的「番邦圖譜」殘頁,上麵林夏的字跡被鬆煙墨染得發灰:「炮管壽命=材料強度x工藝精度」。她忽然想起劉瑾袖扣的火銃紋樣,那分明是佛郎機炮的「母子銃」形製,卻被繡成了爆竹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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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三刻,劉瑾在豹房見到朱厚照。皇帝正對著張忠帶來的「辨銅火漆印」發笑,火漆印在龍書案上投下「工」字陰影,恰如劉瑾蟒紋上的爪子。「劉公公,」朱厚照拋著火漆塊,「巧兒說,以後每斤銅都要「驗火漆、刻工名、烙年月」,你覺得如何?」
劉瑾額頭沁出細汗。他當然知道,這是要將鑄銅權從工部、軍器局收歸尚工監,收歸那個總沾著墨漬的小娘子手裏。「陛下聖明,」他堆起笑,「不過咱家聽說,鐵錨會的匠人最近在傳「工者國之基」的鬼話……」
「鐵錨會怎麽了?」朱厚照忽然抬眼,燧發裝置的扳機抵在劉瑾喉頭,「他們能讓紅衣大炮多鑄十門,你能嗎?」
劉瑾僵在原地,蟒紋曳撒被冷汗浸透。殿外傳來隱約的炮聲——是王巧兒在試射新炮。他忽然想起八虎結義時,張永說的「權如火,得控方不傷」。此刻這火,怕是要燒到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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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初刻,劉瑾回到私宅,馬永成、穀大用等七虎已在廳中候著。「哥,」馬永成搓著肥手,「尚工監搶了軍器局的銅,咱們的「銅料生意」……」
「慌什麽?」劉瑾灌下一口冷酒,火漆塊在喉間化作苦味,「張永帶了邊軍來京,明日就讓他去廢窯廠「監工」。」他望向牆上的「火德星君」繡像,那是劉娘娘送的,「再說了,那小娘子再能,也不過是陛下手裏的一枚棋子。」
穀大用陰惻惻一笑:「聽說她和張忠走得近,要不要……」
「不可。」劉瑾擺手,袖中火銃袖扣蹭過桌沿,「張忠是陛下的眼耳,動不得。」他忽然想起王巧兒的鐵錨發簪,那玩意兒在爐火旁煨得發紅時,倒像極了張忠腰上的鐵錨紋酒囊。
廳外傳來更夫打更聲,「小心火燭」的喊聲裏帶著京腔的慵懶。劉瑾摸出袖中的火漆塊,對著燭火熔成液滴——赤色的「工」字印在磚地上,像極了錦衣衛的血手印。八虎的影子在牆上晃成猙獰的獸形,而他知道,真正的猛獸,此刻正在廢窯廠的爐火裏,鑄造著他們無法掌控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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