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七年夏，洛陽橋的青石板被烈日曬得發燙，朱厚照腰間的「工禾」火漆印隨呼吸輕晃，目光落在泉州港新豎起的「工禾」旗號上。主桅「火德」紋章下，新任錨頭王銳正指揮水手搬運「水用神機銃」，槍管上的「鳳錨共生」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對外是劉皇後欽定的祥瑞符號，對內則是青禾設計的「稻芒刻度」，每道刻痕對應《大明度量衡》的鐵糧兌換標準。
    巧妃輕撫銀哨，內刻的「工禾」二字與翟衣內襯的錨鏈簡繪相映。九歲的朱瑢拽著她衣袖，防鉛肚兜上的錨形刺繡沾著鬆煙墨漬——這孩子今早跟著青禾的徒孫周墨雪學習「雪水顯紋」法，用冬雪融水混合鬆煙噴塗火銃，竟在槍管接縫處發現細微鏽斑。「母妃看！」朱瑢舉起塗滿煙墨的小手，「周姐姐說，銅鏽像瓜皮綠就是被海水浸過！」
    朱厚照接過青禾呈上的驗硫片改良版，紙片邊緣的玄武紋與冬季勘合暗合。「這次用了鉛丹塗麵，」青禾解釋道，指尖劃過紙片泛黃區域，「硫煙一熏就顯黃色，比鬆煙墨更靈。」她腰間掛著牛二虎的舊驗銅錘，木柄纏繩處露出半片《掌紋譜》殘頁，「張鋼錘試過，聽聲辨硫比看煙更準。」
    王銳站在「懷遠號」甲板上，海風卷著鹹腥撲麵而來。他捏著青禾新製的鉛丹驗硫片，對著陽光觀察佛郎機商船的輪廓。當敵船進入射程時，他將紙片插入火銃藥室，七息後取出——紙邊泛起的淡黃色暈圈清晰可見。「硫超二成，必是鉛丹偽硫！」他將紙片遞給副手，轉頭望向主桅二十八宿暗紋——那是青禾設計的「白虎秋藏」信號，暗示艦隊呈雁形陣包抄。
    海戰爆發時，朱厚照正在豹房批閱密報。巧妃呈上的驗硫片在硫含量超三成時會顯現「工禾」暗紋——這並非「火德星君啟示」，而是匠人發現鬆煙碳粒與硝水混合後，遇硫吸濕會聚集顯形。「淡馬錫的硫礦純度高，」巧妃指著顯青色的紙片，「周墨雪說，這種「蟹殼青」鏽斑，隻有九成純硫才會生。」
    北京午門外，青禾正在向匠戶演示驗硫片用法：「鉛丹紙遇硫變黃，鬆煙紙遇硝顯白。」她身後的張鋼錘戴著銅環耳飾，手中輕重雙錘敲擊銅錠，清音與濁音此起彼伏，「聽這聲！宮調是精銅，徵調含鉛三成！」壽安郡主朱瑢蹲在一旁，將不同音色與紙片顏色對照記錄，稚嫩的字跡歪扭卻工整。注：宮調為低音，對應c調；徵調為高音，對應g調，取五聲音階「宮商角徵羽」之傳統）
    南海戰場，鐵錨堂水手的神機銃噴出淡藍火焰——這是使用九成純硫的「火德青焰」彈藥。佛郎機船長驚恐地發現，自家火器的黃煙在明軍青焰前節節敗退，卻不知王銳的「驗硫飛片」已改良為中空銅箭，內藏鉛丹粉與引火絨，命中後硫煙揚起，借敵船火繩引發連環爆燃。
    戰後清點時，佛郎機商船殘骸中搜出半瓶仿製驗硫片。巧妃在密信中向朱厚照匯報：「敵片用灶灰調硝，含鎂鹽易炸。」朱厚照提筆批注：「非我朝秋露澄硝，安能辨硫於千裏？」看似火德星君的「季節秘法」，實則是匠人利用冬季硝石結晶純淨的經驗——夏季土硝含鎂鹽雜質，與硫混合易自燃，佛郎機人不明就裏，仿製時引發炸船。
    太子朱載鈞在豹房提出的「箭載驗硫」設想已落地，尚工局試製的「驗硫飛箭」尾綴火德紋飄帶，既能偵察敵情，又能幹擾敵方火藥。青禾的徒孫李鏨花用「顫指驗紋法」檢測箭體應力，指尖在銅鏃上震動如蜂鳥振翅，「每道裂紋都藏著力道，比目檢快五成！」這位雙手浸過醋水的匠人弟子，腕間戴著牛二虎的鉛斑手套，磨穿的指心處露出新生的老繭。
    雪落北京時，「懷遠號」凱旋的消息傳入豹房。朱厚照望著案頭的驗硫片，鉛丹泛黃處與牛二虎《驗銅要訣》中的「硫黃染鉛」圖示吻合。巧妃說，南洋諸國已將驗硫片視為「火德星君試紙」，甚至用其裁決貿易糾紛。他忽然想起牛二虎臨終前的話：「驗銅不是看星星，是看自己的手能磨出幾層繭。」
    窗外，青禾正陪著朱瑢在雪地演示「雪水顯紋」。小女孩將鬆煙水噴向廢銃管，裂紋中滲出的硫鏽遇水顯形，宛如墨線勾勒的星圖。青禾的驗銅鏡映著飄落的雪花，鏡緣包漿剝落處，隱約可見「目窮秋毫」四字——那是鄭和寶船舊物，如今照著新一代匠人磨繭的雙手。
    暮色中，王銳的銀哨聲與豹房的銅鈴聲相和。朱厚照摸著腰間的火漆印，忽然明白牛二虎徒孫們傳承的不是神技，而是「把眼睛貼在銅皮上，把耳朵浸在錘音裏」的笨功夫。當佛郎機人還在琢磨驗硫片的「星象密碼」時，大明匠人早已用聽聲宮徵辨音）、觸紋、觀鏽的「笨法子」，在七海上鑄起了無形的銅牆鐵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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