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危機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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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三刻,童萌坊的窗欞透進淡金色陽光,八歲的朱瑢跪坐在氈墊上,專注地用鑷子調整貝殼位置。她麵前的楠木托盤裏,碎貝殼拚出大明海岸線,珊瑚枝標注著已知的南洋諸國,一枚鐵錨形貝殼吊墜壓在淡馬錫位置——那是巧妃用寶船舊錨碎屑熔鑄的玩具。
「瑢兒在拚什麽?」朱厚照的聲音驚飛了簷下麻雀。皇帝身著常服,袖口繡著未完工的錨鏈紋樣,腰間「工禾」火漆印壓著一份加急密報。朱瑢抬頭時,發現父皇眼下有淡淡青黑,像極了她偷用鬆煙墨時蹭花的畫稿。
「回父皇,是南洋的海螺航線。」她舉起一枚螺旋紋貝殼,「周墨雪姐姐說,這種「星螺」的紋路和水紋飛輪一樣,轉起來能推船走。」朱厚照瞳孔驟縮——水紋飛輪是尚工局絕密的船用推進裝置,三個月前剛在「玄武級」戰艦試用,此刻卻從女兒口中說出。
密報在掌心攥出褶皺,佛郎機人綁架三名鑄錨匠的消息刺得他指尖發痛。那些匠人手上的老繭裏,藏著分節錨鏈的鍛打密法,若被嚴刑逼供......朱厚照俯身握住女兒的手,指甲縫裏還沾著貝殼粉末:「瑢兒覺得,鐵錨該紮在哪裏?」
朱瑢歪頭盯著地圖,忽然將鐵錨貝殼移向馬六甲海峽:「這裏的浪像佛手,能托住鐵錨。」朱厚照心頭一震,那正是鐵錨堂擬建的第五個水寨位置。他指著女兒用硨磲片拚的星圖:「知道為什麽教你認二十八宿嗎?因為每顆星都連著匠人手裏的工具。」他從袖中取出微型錨鏈模型,鏈節上刻著「工禾」暗紋,「就像這錨鏈,看似分段,實則一環扣一環,斷了哪節,船都要漂走。」
朱瑢似懂非懂地點頭,忽然抓起一枚孔雀石片按在爪哇島位置:「這裏的石頭會變綠,青禾姐姐說能煉銅!」朱厚照笑了,笑聲裏卻藏著苦澀——佛郎機人何嚐不是盯著南洋的銅鐵礦藏?他輕撫女兒發頂,瞥見她耳後淡淡的鉛斑——那是胎中隨母接觸火器鉛毒的印記,此刻卻像一枚小小的錨形勳章。
※※※
未時,豹房暖閣彌漫著鬆脂香。巧妃掀開紅綢,露出紫檀架上的「千裏鏡」:七片磨製鏡片由黃銅環固定,鏡筒刻著二十八宿方位,尾部嵌著牛二虎留下的驗銅鏡片。「用南海鮫油磨了七夜,」她的指尖掠過鏡片,「能看清十裏外的水手是否戴佛郎機帽。」
朱厚照接過鏡筒,按巧妃指引對準東南方。淡馬錫商站的「工禾」紋旗瞬間清晰,旗角玄武紋繡線根根分明,遠處海麵上,「玄武級」戰艦的分節錨鏈正緩緩入水。忽然,鏡頭裏掠過三艘掛黑十字旗的快船,船頭鐵炮折射的光斑刺得他眯眼——那是佛郎機人新鑄的「黑皇炮」。
「他們綁架了老陳頭。」巧妃的聲音突然低沉,「那雙手能摸出銅水溫度,誤差不過半度。」朱厚照放下千裏鏡,看見她無名指上的灼傷——那是去年試製水用神機銃時留下的。匠人身上的每道疤,都是工器文明的勳章,如今卻成了敵人的目標。
「知道為什麽讓青禾把驗硫片改成鳳紋?」他指著鏡筒上的浮雕,「因為佛郎機人永遠猜不透,我們的祥瑞符號裏,藏著多少層密碼。」巧妃點頭,從匣中取出三片不同紋路的驗硫片:「現在南洋諸商用這紙片賭咒,說假話的人會被火德星君收走硫魂——其實不過是鬆煙遇潮顯形的把戲。」
窗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螺號聲,那是鐵錨堂的警報。朱厚照望向牆上的《鄭和海圖》,朱瑢今早拚貼的貝殼還在馬六甲閃爍。他想起方才女兒說的「佛手浪」,忽然抓起狼毫在地圖上畫下三個錨形標記:「傳旨,鐵錨堂即日起在馬六甲、淡馬錫、爪哇設「工器互市塢」,用織錦換他們的銅礦石,用驗硫片換他們的忠心。」
巧妃將千裏鏡轉向北方,北京的城牆在 眼神中若隱若現。她想起朱瑢足底的鉛斑,想起牛二虎臨終前塞給她的《掌紋譜》,忽然握住朱厚照的手:「陛下可知,匠人最怕的不是皮肉之苦,而是手藝失傳。」朱厚照望著她掌心的繭,那是多年刻模留下的印記,比任何紋飾都更深邃:「所以朕要在南洋立「工器碑」,讓每個匠人都知道,他們的名字會和星圖一起,刻在七海之上。」
戌時,童萌坊的燭火仍亮著。朱瑢趴在地圖前打盹,手中還攥著那枚鐵錨貝殼。朱厚照輕輕替她蓋上錦被,發現貝殼吊墜壓出的印痕,竟與自己方才在地圖上畫的錨形標記分毫不差。窗外,巧妃的千裏鏡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一隻永遠醒著的眼睛,守護著大明在南洋播下的錨鏈種子。
佛郎機人的黑十字旗還在海上遊蕩,但朱厚照知道,當朱瑢的貝殼地圖成為現實,當每一片驗硫片都成為匠人的身份證明,這場以工器為刃的戰爭,大明早已勝在根基。他摸出袖中的分節錨鏈模型,鏈節碰撞聲驚醒了朱瑢,小女孩迷迷糊糊地說:「父皇,海螺說......鐵錨會開花。」
朱厚照笑了,替女兒攏好被角:「對,鐵錨會開出工禾花,開在南洋每一寸能下錨的地方。」窗外,第一顆星子躍上夜空,像極了巧妃千裏鏡中閃爍的鏡片——那是匠人們用智慧磨亮的星辰,終將照亮整個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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