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器十一年冬十月，馬六甲港的佛郎機旗艦「聖米格爾號」內，佩德羅隊長盯著顯微鏡下的磷粉顆粒——那是從南洋橡膠林帶回的戰利品。玻璃片上的青藍色粉末在燭光下泛著詭異光芒，與裏斯本煉金術師所說的「硫火元素」別無二致。
    「這不是巫術，是煉金術！」首席煉金術師阿隆索·德·卡斯特羅用鑷子夾起橡膠汁標本，「看這黏稠液體，分明是東方人用硫磺與樹汁煉就的「液態火魂」。」
    佩德羅望著艙壁上的「聖喬治屠龍」油畫，劍尖滴落的顏料竟與橡膠汁顏色驚人相似：「可為何它們遇火會發出龍形光影？」
    卡斯特羅翻開《煉金術大全》，手指劃過「元素嬗變」章節：「龍形乃硫火元素顯形。東方匠人必是與魔鬼立約，以活人為祭煉此邪物。」他忽然壓低聲音，「聽說他們的火德星君像，是用活人血與橡膠汁混鑄的。」
    裏斯本宗教裁判所的火刑柱前，傳教士費爾南多·達·席爾瓦正在焚燒繳獲的工器監「火德晶甲」殘片。火苗騰起時，圍觀民眾驚呼著後退——青藍色火焰中竟浮現出類似工禾紋的光影。
    「這是撒旦的印記！」費爾南多高舉十字架，「佛郎機的勇士們，當以聖喬治之名，淨化這些被魔鬼占據的橡膠林！」他腳下的灰燼裏，混著從南洋帶回的磷粉，正悄悄引燃裁判所的木質地板。
    佩德羅在港口目睹這一切，悄悄將一塊未燒盡的仿星布碎片藏入袖口。他知道，所謂「魔鬼契約」不過是東方匠人的障眼法，就像他船上的希臘火配方，核心不過是鯨油與硝石。
    果阿的佛郎機總督府內，總督曼努埃爾·德·卡斯特羅展開最新的情報密卷：「東方人在橡膠林設「火德祠」，宣稱火神會吞噬盜木者。」他望著密卷中工禾紋狀的灼傷圖案，忽然想起祖父講述的十字軍故事，「當年薩拉丁的火攻，不也被說成是精靈之力？」
    他召來佩德羅與費爾南多，將一份《東方火術紀要》摔在桌上：「無論魔鬼還是精靈，我們的火炮必須勝過他們。阿隆索說，隻要搞到他們的硫火配方，就能造出「聖喬治之火」。」
    費爾南多卻搖頭：「總督閣下，東方人的火術汙染了上帝的土地，唯有聖火才能淨化——」
    「夠了！」曼努埃爾拍案而起，「聖喬治需要利劍，也需要火藥。佩德羅，你去抓幾個南洋匠人，活的。費爾南多，給我起草一份「聖戰宣言」，就說……」他盯著窗外的橡膠樹，「就說東方匠人用基督徒的血煉膠，觸怒了上帝。」
    佛郎機人的奴隸船上，被捕獲的南洋匠人蜷縮在底艙。其中一位老匠人望著佩德羅袖口的仿星布碎片，忽然用馬來語呢喃：「那不是火神血，是石灰桐油……」
    佩德羅耳尖一動，示意翻譯湊近。老匠人繼續道：「塗在布上能防火，拌在膠裏能引火……」話未說完，便被費爾南多的十字架抵住咽喉。
    「異端！」費爾南多怒喝，「魔鬼正在借他的口說謊！」他轉身對佩德羅低語，「這些匠人被東方巫術蠱惑已深，唯有火刑能拯救他們的靈魂。」
    佩德羅望著老匠人渾濁的雙眼，想起東方匠人在火德祠前高喊「星君禦火」時的狂熱。他突然伸手按住費爾南多的肩膀：「先別殺他，也許……神會寬恕懂得悔改的人。」
    深夜，佩德羅在艙室秘密會見老匠人。借著搖曳的燭光，他攤開仿星布碎片：「我知道這不是魔鬼造物，告訴我，你們是怎麽讓火焰顯形的？」
    老匠人盯著他腰間的十字架，用炭筆在木板上畫出工禾紋：「這是匠作暗號，畫在硫黃堆裏，火就會照紋路燒。」他不知，這個舉動將徹底改變佛郎機人的火攻戰術。
    佩德羅摸著木板上的紋路，忽然想起裏斯本教堂的玫瑰窗——那些複雜的幾何圖案，不也被信徒視為神之啟示？他命人取來希臘火配方卷軸，在「鯨油七、硝石三」旁寫下工禾紋，仿佛那是上帝新賜的煉金術符號。
    裏斯本的聖喬治大教堂內，費爾南多正在宣讀教皇詔書：「鑒於東方異教徒以火術褻瀆聖靈，特批準對南洋橡膠林的聖戰……」他的聲音被窗外的鍾聲淹沒，鍾聲中混著工匠們鍛造火炮的叮當聲——那些新鑄的炮身，正刻著從東方偷來的工禾紋。
    佩德羅站在甲板上，望著船首新雕的「聖喬治屠龍」像——龍身纏繞著工禾紋狀的火焰。他知道，當佛郎機的火炮噴出青藍色火舌時，信徒們會認為那是聖喬治的怒火，而匠人們將明白：所謂神聖之火，不過是硫黃與硝石的聯姻。
    而在南京工器監，巧太妃收到密報：「佛郎機人在火炮上刻工禾紋，稱其為「聖喬治火印」。」她望著朱厚照案頭的《鄭和工器密錄》，忽然輕笑：「陛下的「鄭和遺產」，竟成了西人的聖物。」
    朱厚照提筆在密報上批道：「火印也罷，聖印也罷，能燒穿敵船的，就是好印。」他不知道，此刻佛郎機人的奴隸船上，老匠人正在教佩德羅用石灰桐油調製防火劑——工器文明的火種，已在敵營悄然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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