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上朝論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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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器十二年冬十一月,五更鼓響時,乾清宮簷角的工禾紋銅鈴突然斷裂。朱載鈞握著楊慎的遺折,霜白的宣紙上「工器傷德」四字力透紙背,末尾還沾著半片鬆煙墨漬——那是老首輔嘔血時濺上的。遺折裏夾著《工器律·禮法附篇》的殘頁,封麵嵌著的《周禮》殘片硌手,「天有時,地有氣」的字樣被朱砂圈了又圈。
    「楊閣老昨兒還說要參山東地膜案,」掌印太監李芳用銀鑷子夾起炭盆裏的密報,火星映著他眼角的鉛毒黑斑,「晨時發現倒在《考工記》抄本堆裏,手裏攥著半塊算盤珠。」破碎的算珠上,工禾紋與太極圖的刺繡線已被血浸透,散落的算珠在銅漏下方堆成不規則的扇形,恰如《考工記》裏「規天矩地」的圖示。
    朱載鈞將遺折收入紫檀匣,匣底壓著楊慎去年進獻的《工器禮法調和十策》。老首輔總說「機械即禮器」,卻在臨終前寫下「廢禮者必失天下」,墨跡在宣紙上洇成暗紅雲紋,像極了玉田縣橡膠林的晨霧。
    工禾紋銅漏滴至辰時三刻,朱載鈞叩響禦案上的璿璣計算尺,冷光映過丹陛下列班的官員。他望著楊慎常站的文華殿方向,空著的朝位前擺著其工器律典·禮法版,墨璽上的「禮」字被鬆煙熏得發灰,一旁放著老首輔慣用的棗木算盤,第三顆上珠已缺失。
    「今日隻議一事——天下數據。」皇帝的聲音混著銅漏聲,驚飛了簷下避寒的麻雀,「戶部尚書,先報糧食。」
    戶部尚書王國光捧《天下糧倉黃冊》叩首時,袖口滑落半片樹皮——那是他微服查訪山東時,從被毀的橡膠地膜旁撿的。黃冊邊角印著工禾紋火漆,打開時帶出淡淡硫黃味:「啟稟陛下,工器二年至十二年,天下田畝增二十萬頃。」他展開的羊皮地圖上,順天玉田縣用朱砂畫圈,工禾紋標記的高產區域泛著硫黃光澤,「玉田玉米畝產五石,皆因橡膠地膜與暖房育苗。山東推廣後,預估可增四十萬石,但……」
    禮部尚書王弘誨趁機出列,朝珠在胸前撞出脆響:「臣請陛下暫緩山東之策!楊閣老曾言,地膜反光衝犯泰山龍脈,恐遭天譴——」他舉起手中《工器傷德論》手稿,首頁正是楊慎批注的「占天田者必遭雷殛」,頁腳還貼著半張算盤珠碎屑,顯然是從老首輔遺體旁撿來的。
    朱載鈞盯著王弘誨發顫的指尖,那裏沾著未幹的朱砂,顯然剛抄完楊慎遺折。皇帝轉向巧太妃,她腕間的工禾紋銀鐲輕響,團扇展開時露出半幅《齊民要術》影印圖:「尚書可知,西域屯田用橡膠管道輸水,小麥畝產從一石半增至三石?吐魯番的葡萄幹,如今能擺到午門賞賜匠人了。」
    殿外忽有北風卷著雪粒撲來,工禾紋鉛玻璃窗震得嗡嗡作響。王國光壯著膽子續道:「漠南韃靼、女真諸部,以橡膠鋤頭換走三萬頭牛,漠南小米產量破十萬石。「工器互市」使陰山無戰事,此乃陛下仁政——」
    「仁政?」王弘誨冷笑,「北人得工器而忘牧獵,若某天揮鋤頭南下……」他沒說完便被朱載鈞拍案打斷,禦案上的算盤因震動滑出半尺,露出楊慎生前刻在框沿的「禮失求諸野」五字。
    工部尚書雷禮適時呈上《礦脈工禾紋圖》,紅色硫黃礦標記旁,用蠅頭小楷注著「火德星君顯靈處」——那是匠作監為雲南麓川礦場編的幌子。圖中藍色鉛礦標記如星子散落,吐蕃礦區的「聲紋驗礦」四字被巧太妃用朱砂圈住:「本土鉛礦純度從六成提至九成,全賴青禾大人的盲人匠人。防鉛護腕年產量破百萬副,匠人鉛毒發病率降七成。」雷禮偷瞄了眼王弘誨泛青的臉色,繼續道,「日本景王殿下在富士山用新法製礦,鉛產量增五倍,唯……」
    「唯引發三次火山噴發!」王弘誨逮住話頭,從袖中抖出《富士山異變疏》,紙角還粘著奈良寺的祈福簽,「當地僧眾稱「工器觸怒地隻」,織田餘黨借機煽惑百姓——」
    「夠了!」朱載鈞展開袖中朱載錤的密報,「景王已著人用古法疏導地脈。待山東橡膠林成材,便可製護山器械。楊閣老若在,必懂「工器順天」的道理。」
    殿內突然靜得能聽見銅漏滴答。王弘誨望著禦案上楊慎的律典與算盤,想起去年中秋兩人在文華殿論禮,老首輔曾指著工禾紋窗欞歎:「若能將《考工記》刻進齒輪,或許……」算盤第三檔的空當,恰如老首輔未說完的話。
    宗人府丞朱睦桴展開《海外宗藩圖》時,工禾紋錨點在鉛玻璃反光中明滅。圖中日本九郡用櫻花紋樣標記,景王朱載錤的封地旁注著「朱工子五歲辨聲」;南洋馬六甲的錨點纏著珊瑚枝,長公主朱瑢的「工鳳商盟」旗號插在蘇門答臘稻田;最西端的南美秘魯,代王後裔的「工器新城」用《周易》爻辭標出八卦方位,卻在「坎位」畫著血紅問號——那裏正是朱翊梃患鉛毒的礦區。
    「代王曾孫需定期換血,」朱睦桴的聲音裏帶著宗室特有的喟歎,「但新城防禦堅固,佛郎機海盜三次來犯皆有去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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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弘誨再也按捺不住,朝前半步叩首:「陛下!宗藩散於四夷,若生異心——」
    「宗人府與錦衣衛互有密報。」朱載鈞的指節敲著禦案暗格,「每支宗室皆有暗探隨侍,萬裏之外,動靜可知。」他忽然想起楊慎曾反對這「瀆神之舉」,說「天聽自我民聽,非器械可代」,案頭算盤的空珠位仿佛在無聲反駁。
    午膳時分,乾清宮隻剩朱載鈞與巧太妃。皇帝展開朱厚照的《滇南橡膠記》殘頁,炭筆寫的「密植法」三字在暮光中泛著鬆煙墨的幽藍。巧太妃往炭盆裏添了塊龍涎香,煙縷裹著她的低語盤旋上升:「李青在橡膠中摻了螢火蟲熒光粉,南美蟲豸見光即避。」她望著窗外飄落的鉛玻璃碎光,那些菱形碎片在雪地上拚出工禾紋雛形,「佛郎機人以為密植密碼在《幾何原本》,卻不知《道藏》蝌蚪文裏藏著星象坐標。」
    朱載鈞忽然注意到巧太妃鬢角新添的銀絲,比上月又多了幾根。她腕間銀鐲刻著的「天有時」三字,正是楊慎《工器律》首篇標題。皇帝將殘頁投入炭盆,看「密植法」三字蜷成灰燼,忽然問:「楊閣老的算盤……你可看出什麽?」
    「算盤珠數合《九章算術》規製,」巧太妃撥弄著炭塊,火光照亮她左臂的鉛毒疤痕,「但第三檔上珠缺失,恰對應《周禮·地官》「以土會之法,辨五地之物生」——那是丈量土地的章節。」她忽然噤聲,望著殿外匆匆掠過的東廠緹騎——他們腰間掛著的,正是楊慎設計的工禾紋腰牌,牌麵紋路與算盤框沿的「禮失求諸野」暗合。
    子時三刻,朱載鈞獨自來到文華殿。楊慎的遺體已被抬走,唯有《工器律·禮法附篇》攤開在書案上,墨璽旁散落著半片樹皮——與王國光袖口的那片一模一樣。皇帝撿起樹皮,發現內側用指甲刻著「占天田」三字,筆鋒間有蟲蛀痕跡,像是被白蟻啃過。
    書案下露出半卷密報,抬頭寫著「山東士紳私毀地膜」,落款日期正是楊慎去世前一日。朱載鈞展開密報,裏麵夾著張道觀地契,「占天田」三字蓋著龍虎山天師府的朱砂印。他忽然想起楊慎遺折裏的「廢禮者必失天下」,原來說的不是工器,而是借工器之名行土地兼並之實的人。
    殿外傳來更夫打更聲,「天幹物燥」的喊聲混著北風,將書案上的算盤掀起一角。朱載鈞看見算盤底部用墨筆寫著「佛郎機+鉛毒」——這是楊慎用算盤珠位間距暗藏的密語,第三檔空缺的上珠,正是指向「地官」土地案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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