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器十二年冬十二月，巧太妃的馬車碾過凍硬的地膜殘片，車輪橡膠與碎玻璃摩擦出刺耳聲響。車窗外，泰安州遍野都是焦黑的橡膠地膜——有人用鬆脂混合硫黃縱火，工禾紋標記樁被砍斷後堆成「龍脈」形狀，顯然是龍虎山的風水把戲。
    「大人，前麵就是升仙觀。」李青按住腰間橡膠短棍，棍身「工禾順時」四字被濃煙熏得模糊，「昨夜又有三個匠人被剜去雙目，現場留著「逆天改命」的符紙。」
    巧太妃掀開轎簾，鉛玻璃護目鏡後，瞳孔因憤怒縮成針尖。升仙觀後殿的橡膠地膜堆上，新刻的「占天田」三字還在滲著鬆煙墨，旁邊散落著佛郎機人慣用的棕櫚油桶——與日本神宮的櫻花油漬如出一轍。她轉頭對身後的神機營把總下令：「通知蒸汽火銃隊封鎖周邊，匠作維修隊隨我進觀，讓盲眼匠人用探鉛管檢測地道鉛濃度。」
    子夜，巧太妃帶著李青及十名神機營士兵潛入觀內密道。鬆明火把照亮洞壁時，數百隻熒光白蟻突然振翅撲來，翅脈上的熒光塗料與李青改良的驅蟲粉產生化學反應——這是佛郎機人用大明橡膠技術逆向破解的生物武器。
    「是南美亞種。」巧太妃捏死蟲豸，指尖熒光久久不褪，「它們啃食橡膠時會分泌酸液，比普通白蟻破壞力強十倍。」她示意士兵用蒸汽噴壺噴灑石灰合劑，轉頭對李青說：「地道直通鉛礦脈，佛郎機人想借此破壞北地工器根基。」
    盲眼匠人舉起探鉛管插入石壁，管內石灰水瞬間渾濁。「鉛濃度超過五結！」匠人頭戴的工禾紋紅繩結數震動，提示危險等級。李青用驗鐵石敲擊地麵，回聲空洞處露出佛郎機式螺旋樓梯。台階縫隙間塞滿《幾何原本》殘頁，每十頁夾著一片龍虎山度牒，墨跡中檢測出麓川硫黃——這是橫跨三大洲的走私鏈。神機營士兵架起橡膠軟管，向地道深處注入冷凝水，防止礦脈高溫引發爆炸。
    泰安州衙臨時法庭內，七十二名士紳被工禾紋枷鎖鎖住。為首的王承芳王弘誨侄）甩動算珠帕，帕角龍虎山暗紋與日本忍者遺落的完全一致：「巧太妃私挖龍脈，該當何罪！」
    巧太妃擲出密道內搜出的白蟻卵罐，罐底「佛郎機·卯」字樣令全場嘩然。「所謂龍脈，不過是你們走私鉛礦的掩護。」她展開機械測繪的觸感地圖，凸起的工禾紋標出礦脈走向，「用《魯班經》風水陣掩蓋佛郎機螺旋礦道，好一招「借禮行盜」。」
    突然，後堂傳來玻璃破碎聲。三名盲眼匠人被拋入庭中，胸前插著「工器傷德」的木牌——正是青禾派來支援的弟子。他們手中緊攥著探鉛管，管內石灰水已凝固成鉛白色——證明地道深處鉛毒超標。巧太妃向神機營士兵示意，將匠人抬至臨時醫療帳，轉頭對王承芳冷聲道：「這就是你們對匠人的「天道」？」
    卯時三刻，青禾的匠人隊抵達泰安城外。車隊載著數百台蒸汽吸蟲機，機身刻著《考工記》「以蟲治蟲」圖譜——實為利用機械振動原理的誘捕裝置。盲眼匠人用探鉛管定位白蟻巢穴，神機營士兵啟動蒸汽吸蟲機，通過橡膠管道將蟲群吸入密封罐。
    「巧太妃可曾見過，機械振動對蟲群的物理作用？」青禾的聲音從隊伍後方傳來，她腰間掛著楊慎的算盤，缺珠位置用紅繩標記，「太鼓節奏能傳遞信號，機械頻率亦可引導蟲群遷徙。」
    神機營統領李青率蒸汽火銃隊跟進，發現地道最深處的橡膠儲罐裏，竟養著體型如幼犬的白蟻後——甲殼上的拉丁字母標記，證明這是佛郎機人培育的變異物種。士兵們用橡膠網包裹蟲後，啟動蒸汽囚籠將其吊運至地麵，儲罐底部露出通向滇南的礦脈地圖，圖上用佛郎機文標注著「橡膠毀滅計劃」。
    同一時刻，朱載鈞在乾清宮收到兩份密報：
    南美朱翊梃急報：截獲「占天田號」，船上三百盲眼匠人皆著龍虎山道袍，貨物清單用《幾何原本》公式加密，破譯後竟是山東礦脈坐標；
    巧太妃密奏：泰山密道連通麓川硫黃礦與日本鉛礦，佛郎機人計劃用白蟻摧毀全球橡膠林，首當其衝的便是山東試驗田。
    皇帝捏碎奏報，指節敲在《禹貢》地圖的泰山標記上。那裏用朱砂圈著「地官」二字，正是楊慎算盤缺珠指向的秘密。「傳旨，命神機營暫管山東工器諸事，」他頓了頓，又補一句，「給巧太妃加派錦衣衛暗樁——龍虎山能買通日本忍者，未必買不通尚工局。」
    暮色中，青禾與巧太妃站在焦土上。前者指揮匠人隊操作蒸汽吸蟲機聚殲白蟻，後者監督神機營調試蒸汽噴壺。兩種技術在田壟間形成涇渭分明的分界線：一邊是齒輪轉動的機械轟鳴，一邊是蒸汽噴射的白霧蒸騰。
    「你用機械振動誘捕蟲群，我用蒸汽消殺控製汙染，本質並無不同。」巧太妃擦拭護目鏡上的蟲屍，鏡麵上倒映著青禾腰間的算盤，「為何一定要分高下？」
    青禾叩響算盤，缺珠處發出空鳴：「楊閣老臨終前說，工器傷德不在器，在人。」她望向遠方的神機營士兵，他們正在拆除龍虎山的風水陣，卻小心避開匠人自建的驅蟲石龕，「你看，真正的工器之道，是讓技術護佑匠人，而非成為權力的刀刃。」
    巧太妃沉默片刻，從袖中掏出一枚銀哨——與朱工子耳墜同款。「景王在日本用你的機械振動技術穩定礦脈，」她遞給青禾一張紙條，上麵是工子的筆跡，「佛郎機人要的不是土地，是咱們刻在工禾紋裏的技術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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