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南洋商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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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器十四年春四月,馬六甲的季風裹挾著橡膠樹的乳香與海霧,在「工鳳商盟」的了望塔上織成一張濕熱的網。朱瑢扶著珊瑚欄杆俯瞰港口,四十九艘大明蒸汽商船正以「工」字形錨陣停泊,船身覆蓋的蜂蠟防鉛布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光澤,宛如一群沉睡的巨鯨。沈明修遞來驗鐵石,石麵凝著細密水珠,映出遠處佛郎機商船「聖卡洛斯號」的輪廓——船身傾斜七度,煙囪冒出黑中帶紫的煙霧。
「他們的鍋爐又被鉛毒堵塞了。」朱瑢轉動工鳳紋珊瑚羅盤,羅盤中心的熒光珊瑚蟲突然收縮成點狀,「東南十裏有硫霧,是佛郎機人在焚燒橡膠廢料。」她指尖撫過羅盤邊緣的二十四節氣刻度,這是青禾用《授時曆》改良的「地候指針」,可根據珊瑚蟲的熒光強度判斷礦物分布。
沈明修望著港口另一側的佛郎機商船,去年冬天,佩德羅正是用三箱日內瓦鍾表換走了橡膠密植法,如今那些橡膠樹在果阿瘋長,卻因缺乏硫磺養護而百病叢生。「長公主,佛郎機人這次帶了新式自鳴鍾,說是能報刻報時。」他壓低聲音,「但卑職查過,船上載著二十箱玻璃鏡,鏡箱縫隙裏有鉛粉痕跡。」
「玻璃鏡不過是幌子。」朱瑢將驗鐵石拋給身旁的盲眼匠人,匠人接過石頭輕舔,皺眉道:「鉛毒摻了鬆香,是想仿咱們的咖啡渣燃料。」她轉身走向議事廳,十二道竹簾隨步伐輕晃,每道簾子都繡著工器監的「五行生克圖」,實則是馬六甲海域的洋流密碼。廳內傳來密集的算盤聲,三十六名賬房先生正用盲文計算季度收益,他們指尖的老繭比匠人還厚,能僅憑算珠震動判斷數字正誤。
「把去年蟲災前的橡膠期貨單找出來,」朱瑢在主位坐下,案頭的「工器通寶」浮雕泛著包漿光澤,「給佩德羅看第三季度的交割價,再附上一張『匠人科舉』的報考指南。」沈明修一愣,須知匠人科舉是乾清宮去年新頒新政,允許南洋匠戶子弟赴京應試,這對佛郎機的技術間諜來說,可是致命誘惑。
佛郎機公使佩德羅站在「聖卡洛斯號」甲板上,望著漸遠的「天工丸」蒸汽船,船首的鄭和鐵錨像被陽光鍍成金色,錨鏈上的工禾紋與朱瑢裙裾上的暗紋如出一轍。他摸出懷中的《東方機械符碼》,書頁間的咖啡渣早已碎成粉末,卻仍有淡淡苦香——去年在滇南,他親眼見過匠人將咖啡渣拌入礦渣,竟使鉛毒析出率提升三成。
「公使大人,他們拒絕了。」副官遞來商盟的回函,羊皮紙上隻畫著一座鍾樓,鍾擺紋路卻是工器監的「防鉛布編織密圖」。佩德羅望著大明商船煙囪噴出的白色蒸汽——那是咖啡渣完全燃燒的標誌,而他船上的黑煙,正是因為偷工減料省去了七道脫硫工序。
暮春的陽光突然被雲層遮蔽,「天工丸」的汽笛聲撕開霧靄。佩德羅看見朱瑢站在船首,工鳳紋銀哨在唇邊閃了閃,四十九艘商船同時鳴笛,聲波疊成雄渾的徵音,竟與馬六甲海峽的潮汐共振。他忽然想起青禾在濟南的演講:「工器不是奇技淫巧,是用算珠量出來的地脈,用律管吹出來的天機。」
此時,一名佛郎機水手捧著自鳴鍾跑來:「公使大人,鍾停了!」佩德羅低頭一看,鍾擺上凝結著細密的鉛粉,正是大明商船故意釋放的「技術煙霧彈」。他望著朱瑢腰間的工鳳紋銀哨,終於明白:大明的工器文明從不用神諭唬人,卻像南洋的橡膠樹一樣,每一道割口都流淌著智慧,每一片落葉都藏著法則,任誰也偷不走,仿不像。
港口的工鳳商盟旗幟獵獵作響,工禾紋與鐵錨紋交織成網,網眼間漏下的陽光,正照亮佩德羅手中的咖啡渣——那不是廢料,而是工器監寫給世界的密信,用苦澀的字跡,寫著「急不得,也騙不得」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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