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裏亞海岸的紅樹林在冬霧中泛著病態的鉛灰色，安娜·恩古吉踩著生鏽的棧橋，聽著腳下木虱養殖箱的嗡鳴。機械工人轉動齒輪手柄，將一桶桶鉛代謝產物倒入潮汐池，紅樹林的氣根瞬間蜷曲，如同觸碰到火焰的金屬絲。
    「第37批木虱已投放，」技術官的聲音從銅質傳聲筒傳來，「但聖多美島的鍾鼓樓振頻每天校準三次，我們的木虱還沒遊到剛果河口就會被震碎鞘翅。」
    安娜盯著水麵倒影，自己的防鉛眼鏡與紅樹林融為一體。她想起卡洛斯的命令：「加大劑量，直到海水變成紅色。」於是抓起閥門把手，將濃縮鉛溶液注入養殖箱。機械螯蝦攪動溶液，生成細密的黑色泡沫，每顆泡沫裏都裹著成千上萬的橡膠木虱。
    遠處傳來沉悶的爆炸——那是偽裝成漁船的黑旗商船在幾內亞灣觸雷。安娜摸出懷表，表蓋內側刻著裏斯本港的舊地圖，指針指向正午十二時。「啟動聲呐幹擾，」她對著傳聲筒大吼，「趁大明鍾鼓樓校準前把木虱送進洋流！」
    紅樹林的水麵突然沸騰，數百萬隻木虱破水而出，金屬鞘翅在陽光下閃著青灰色光芒。但就在此時，聖多美島方向傳來黃鍾律十五擊的轟鳴，最近的木虱群瞬間爆成齏粉，如同被無形的濾網篩過。安娜捂住耳朵，看著剩餘的木虱繼續向剛果河口蠕動，它們的鞘翅已出現裂痕，像極了佛羅裏達宮穹頂上的水晶裂紋。
    尤卡坦雨林的晨霧中，托瓦爾握著嵌有黃鐵礦的弩箭，箭頭的工禾紋偽裝漆下，隱約可見黑十字會的齒輪標記。三百名羽人戰士蹲在工器衛所外牆下，每個人的箭袋裏都插著三支「聖物」弩箭，箭杆上刻著模仿羽人圖騰的振頻凹槽。
    「記住，」托瓦爾低聲道，「等鍾聲響起，就向鍾鼓樓的水晶透鏡射擊。」他不知道弩箭裏藏著海豚頻率振動器，隻知道黑十字傳教士說這是「羽人祖先的力量」。
    突然，工器衛所的蒸汽鍾鼓樓噴出白霧，黃鍾律十五擊的轟鳴震得樹葉簌簌掉落。托瓦爾扣動扳機，弩箭穿透霧障，卻在接近鍾鼓樓時突然轉向，箭頭的黃鐵礦與鍾鼓樓的鉛板產生共振，整支箭如同被磁石吸引，釘在工器衛所的防鉛牆上。
    「是陷阱！」托瓦爾話音未落，所有弩箭同時爆炸，振動波掀起的氣浪將羽人戰士掀翻在地。工器衛所的外牆裂開蛛網狀紋路，露出內層的鍾鼓頻率屏障——那是用紅樹林炭和黃鐵礦網編織的振頻濾網，能將所有外來振動轉化為熱能。
    霧中傳來機械夜鶯的啼鳴，托瓦爾抬頭，隻見數百隻金屬夜鶯穿透霧層，尾羽徽章閃爍著危險的紅光。他想起傳教士的話：「當鍾聲與大明鍾鼓樓共振時，聖音會的頻率會護佑你們。」此刻才明白，共振的不是羽人的箭鏃，而是夜鶯體內的振頻炸彈。
    「快跑！」他抓起身邊的戰士，卻看見機械夜鶯群在鍾鼓樓的振頻引導下，精準撞向工器衛所的儲油罐。火焰騰起的瞬間，托瓦爾被氣浪掀進雨林，耳中隻剩下黃鍾律變調的尖嘯，以及遠處黑十字商船的爆炸聲——那艘船上，應該裝滿了給羽人的「第二批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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