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二濟南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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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德十年二月,濟南衛演武場的夯土牆上,霜花還未化盡,五十名衛所青壯已在廊下站成鬆散隊列。他們裹著露棉的襖子,盯著正中央用蘆席圍起的講武堂,竊竊私語中混著「算盤能當飯吃?」「這破堂能教咱打倭寇?」的嘀咕。
    「都肅靜!」百戶王鐵牛的吼聲震落簷下冰棱,他腰間掛著新賜的算盤,牛皮繩上還沾著昨兒學算時蹭的墨汁。「這是陛下親設的講武堂,學好了既能屯田,又能打仗!先把《農工百問》給咱吼亮堂咯!」
    話音未落,算生李青白展開竹簡,用山東快書腔調領讀:「方田章第一!今有麥田廣十五步,從十六步,問為田幾何——」前排青壯參差不齊地跟讀,有人把「步」念成「畝」,惹得後排哄笑。牆角的張老三故意拖長聲調:「問為田幾何~能打多少酒?」
    王鐵牛抄起算盤要打人,卻被老匠陳老頭兒攔住。這老頭曾在登州幫匠商修過風車,此刻正蹲在蘆席圈裏鼓搗可拆卸的「盧公犁」。「百戶且慢,」他用拐棍敲了敲犁轅,「咱先瞧瞧這鐵家夥咋使喚。」
    辰時初,陽光爬上演武場旗杆。陳老頭兒站在犁旁,身後是拆解成零件的「盧公犁」:「恁們瞅這犁頭,比咱山東的「大犁」輕三斤,為啥?」他拍了拍中空的犁轅,「裏頭走的是《考工記》「車人之事」,咱把木心換成空心鐵,省料又耐磨!」
    青壯們湊近了看,張老三伸手摸犁頭,被陳老頭兒一拐棍打開:「生手別碰!這仰角五度是按《九章算術》算的,犁地深淺全在這兒——」他忽然瞥見王鐵牛的算盤,「百戶,把你那算盤借咱使使!」
    算盤擺在夯土台上,陳老頭兒撥拉著講解:「犁頭入土三寸,行距七尺,一畝地要走多少步?」張老三撓頭:「這咋算?」陳老頭兒咧嘴笑:「笨貨!橫十五步,豎十六步,長寬相乘得二百四十步,就是一畝!」
    未時,演武場西側支起牛皮帳篷,老獵戶李胡子正在演示「看日影設陷阱」。他指著雪地上的標杆:「巳時影子長三尺,未時影子短一尺,陷阱就設在影子盡頭——」話未說完,張老三又插話:「這和算學有啥幹係?」
    李胡子從懷裏掏出塊木板,上麵刻著日影長度與陷阱深度的換算表:「咱把日影分作十二等份,每等份對應一尺陷阱——這不是「衰分術」是啥?」他忽然從腰間扯出算盤,「昨兒算生教咱的,珠子撥拉撥拉,比記在腦子裏清楚!就是按比例分東西,日影長就挖深些,短就挖淺些。」
    酉時的算珠速算比賽最是熱鬧。演武場中央擺著十二張木桌,每張桌上堆著算籌和算珠。王鐵牛站在高處喊:「題目來了!今有三牛耕地,甲牛日耕五畝,乙牛日耕七畝,丙牛日耕三畝,問十日共耕多少?」
    青壯們手忙腳亂撥算珠,張老三把珠子撥得嘩啦響,卻把「三五一十五」算成十八。李青白在旁提醒:「用「商功章」的合分術!」陳老頭兒看不下去,抄起算珠替他擺:「五加七加三是十五,再乘十——」
    「一百五十畝!」張老三搶先喊出答案,額頭冒汗。王鐵牛扔給他一塊灶糖:「算你蒙對!記住咯,這叫「合並同類項」,打今兒起,你們耕地、挖壕、鑄炮,全得靠這珠子!」
    暮色漫上演武場時,青壯們攥著算珠袋往營房走。張老三忽然摸出塊焦煤,在牆上畫起日影陷阱圖,旁邊歪歪扭扭寫著「三七二十一」。李胡子路過時踢了他一腳:「記住!算盤不是擺設,是咱吃飯的家夥!」
    遠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算珠碰撞聲混著山東快書的調子:「算珠撥弄乾坤轉,鐵犁耕破萬重山——」王鐵牛望著牆上的焦煤字,忽然想起在遼東見過的冰橇銃車,那些鐵家夥底下的磁石滑板,是不是也和這算盤一樣,藏著改天換地的法子?
    雪粒子又飄起來了,工器講武堂的蘆席牆上,「工器保邊」四個大字被風刮得嘩嘩響。張老三把算盤塞進懷裏,摸到裏頭裹著的灶糖,忽然覺得這珠子沒那麽硌人了——反正比扛著鋤頭聽百戶訓話有意思。
    這一日,山東的風裏裹著焦煤味和算珠響,混著老匠人的罵聲、青壯的笑聲,在衛所的夯土牆間蕩開。沒人知道,這些攥著算盤的手,將來會造出怎樣的鐵犁與火器,又會在多少年後的史書裏,留下一道深淺不一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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