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鴻宇仙君眼神驟寒，身形一晃，已自原地消失。
    白薇更不遲疑，足尖輕點石麵，人已化作一道流光，直射向半山腰那處視野開闊的了望台。
    蛟蛟緊隨其後，身軀在疾飛中猛然漲大，顯化真龍本相，碧色鱗甲在陣法輝光映照下，流轉著森然冷芒。
    “轟——！！！”
    隻一眼白薇的心就很下沉了沉，數以萬計的天兵氣機相連，結成的龐大戰陣將仙力匯聚成一道橫貫長空的巨大光矛，正狠狠撞在護山大陣之上。
    同一時刻，數個方向皆有攻擊爆發，更有數大羅金仙的身影，顯是天君座下真正的頂尖仙將，親自出手，祭出各色寶光衝霄，威能浩瀚的仙家法寶，對著光幕發起瘋狂衝擊。
    “快各守其位。”明心仙君的聲音清越響起，傳遍山巒。
    她懸浮於主殿上空，素白衣袂飄飛，頭頂溯洄鏡綻放出萬丈清輝，竭力定住那劇烈震蕩護山大陣。
    所有不君山弟子皆屏息凝神，將自身仙力毫無保留地注入腳下山石，與護山大陣融為一體。
    白薇穩立了望台，日落弓已然滿弦，逐月箭蓄勢待發。
    “咻！”
    箭矢破空，一名剛施展遁形之術靠近光幕的敵方探子，咽喉處瞬間多了一個血洞，身形踉蹌現出，墜落下去。
    白薇聽風辨位，三支箭激射而出，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受至攻擊，顯現了了三道身影。
    “哼，隱身術！”
    白薇再次拉弓，又是三箭射出，箭路封死了三名仙將的所有進退方位，迫得他們隻得放棄攻擊，回身格擋。
    鴻宇仙君的身影在戰場最前沿時隱時現。
    他的目光，偶爾會掠過白薇所在的了望台。
    看到她沉穩如山的射姿，看到她與蛟蛟間默契無間的配合，看到她一次次於電光石火間消弭隱患。
    然而，敵我懸殊，久守必失。
    在經曆了不知多久的狂猛衝擊後，護山大陣終於發出了支撐不住的哀鳴。
    “哢嚓——轟隆！”
    “陣破了，殺進去！”
    山外傳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潮水般的敵軍順著缺口瘋狂湧入。
    “擋住他們。”雲逸怒喝一聲，率領一隊弟子迎麵頂上，頃刻間便與敵人短兵相接，戰況慘烈異常。
    一名敵方神將，騎乘著猙獰雷獸，周身纏繞著嘶鳴的紫色電蛇，直接衝入，手中那柄纏繞著毀滅氣息的雷戟，帶著一往無前之勢，直取正在全力催動溯洄鏡的明心仙君。
    “護住師尊。”青嵐，素心等人失聲驚呼，卻各自被對手死死纏住，分身乏術。
    那雷戟去勢之疾，快得幾乎超越了神識感應，霸烈的雷霆之力已將明心仙君周身氣機徹底鎖定。
    千鈞一發之刻
    “嗡！”
    一道暗金流光，後發先至，不偏不倚，正中雷戟那戟尖，“鐺！”
    雷戟劇震，軌跡微微一偏，狂暴的雷芒擦著明心仙君的衣角掠過，將後方一座偏殿轟然擊碎，化為齏粉。
    射箭之人，正是白薇。
    那神將明顯一怔，未料到這一箭的勁道與時機拿捏得如此精妙。
    就在他這瞬息遲滯之際。
    一道黑影如幽影般浮現於他身後。
    正是鴻宇仙君。
    他一句話也沒說，並指如劍，直刺神將背心要害，他指端凝聚起一點幽暗，仿佛能吞噬周遭一切光華。
    “噗！”
    護體仙罡與堅韌的仙甲應聲而破。
    那神將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從自己胸前透出的，纏繞著毀滅氣息的手指，眼中神采急速黯淡下去。
    鴻宇仙君漠然抽回手指，看也沒看看那墜落的屍身，目光穿越紛亂的戰局，落向那處了望台。
    白薇正微微喘息，方才那一箭幾乎傾盡了她大半仙力與心神。
    她感受到那道目光，抬眸望去，恰與鴻宇仙君的視線於空中交匯。
    隔著漫天閃耀的仙術華光，遍地升騰的烽煙，兩人的目光一觸即分。
    鴻宇仙君覺察到白薇的目光，對著她微微頷首。
    隨即，他身形再動，已投身於另一處。
    這一個微小的動作，讓白薇心中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和無窮的動力，她重新挺直脊背，搭箭，開弓，眼神比之前更加銳利。
    明心仙君得此喘息之機，溯洄鏡光華複盛，將整個戰場籠罩而下。
    夜色漸深，戰火暫熄。
    天君的大軍似乎也需要重整旗鼓，攻勢暫緩。
    不君山內，燈火通明，卻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和壓抑的悲傷。
    此役，雖有鴻宇仙君力挽狂瀾，白薇等多人力戰，但不君山普通弟子依舊傷亡不小。
    白薇疲憊地坐在一處斷垣上，默默擦拭著日落弓。
    蛟蛟縮小了身軀，盤在她腳邊，舔舐著身上細小的傷口。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她抬頭，看到鴻宇仙君走了過來，遞給她一個玉瓶。
    “仙元丹。”他的聲音依舊沒什麽溫度，但動作很是輕柔。
    “多謝大師兄。”白薇接過，沒有客氣，倒出一顆服下，精純的藥力迅速化開，滋養著她幹涸的經脈。
    她在鴻宇仙君身邊坐下，兩人一時無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山下敵軍營地連綿的燈火。
    “今天……多謝。”良久，鴻宇仙君忽然開口，指的是她援手明心仙君那一箭。
    “那是我該做的。”白薇輕聲道，“大師兄，你說我們……能守住嗎？”
    鴻宇仙君沒有立刻回答，他看著遠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夜幕。
    “守不住，也要守。”他頓了頓，側頭看向她，夜色中，他的輪廓顯得格外冷硬，卻又莫名讓人安心，“你做得很好，超出預期。”
    這是他從南海歸來後，第一次如此明確地肯定她。
    白薇心中一暖，低聲道：“是大師兄教得好。”
    鴻宇仙君似乎極輕地笑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是你自己努力。”
    他站起身，“抓緊時間調息，明日，會更難。”
    走了兩步，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站定回頭問白薇：“你之前是想說什麽？”
    之前？白薇略一回想就想起了開戰之前的事情。
    “大師兄，我是想問，為何從未見過你用法器？”
    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鴻宇仙君重新坐了回去，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壺酒。
    他轉身離去，黑袍融入夜色。
    白薇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握緊了手中的玉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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