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順利。
    早上九點多才動身，卻是走了一整天。
    車剛開，任老師就說：“劉總給你帶了兩條煙。”
    老趙沒說話，馬大夫說：“還是趙哥厲害，求人辦事被求的人還要倒送禮。”
    車是小屈開的。老趙坐副駕，馬大夫一上車，就把腰墊摞在一起，脫了棉衣，蜷臥在後排，任老師擠在左側一角。
    老趙沒接話，卻對小屈說：“想明白了沒？”昨晚要另開房，老趙不許：“剛好說說話。”話倒是不多，小屈很拘謹，老趙也不會多說，無非是說兩句關於初入職場的注意事項。
    許是任老師背後說了什麽，又親耳聽到了劉總的話，小屈的態度大變，對老趙很是恭敬：“明白了，趙伯伯。”
    “路要自己走，有台階肯定順當的多，但還是要自己把握，”老趙說了兩句，又補充到：“我看好你，好好幹。”年輕人需要點撥，但隻是那麽一兩句，話多如有用，那麽多天天念經的靈驗了幾個？
    “我迷一會。到楓林鎮我不下去了，就在車裏，你們動作快點。”老趙閉上了眼睛。
    任老師和馬大夫去了小屈宿舍。上千裏來一趟，總歸要看看兒子的生活現狀。磨蹭到十一點多任老師和馬大夫才出來，老趙一直在車上睡覺，冷了就點火開一陣暖氣。
    再次上路，任老師情緒就不對了，幾次想和老趙說話，卻欲言又止，老趙都迷著眼。
    下午一點多，老趙睜著眼睛：“下高速，前麵d縣有個漿水麵不錯。”
    吃飯的時候，任老師問老趙：“住宿費多少錢，我轉給你。”頭一晚在楓林鎮是老趙網上訂的，昨晚的住宿費老趙早早去了吧台結的。為此，劉總還很不高興。
    瞅了一眼好事的馬大夫：“一千零八十。轉我一千就行。”老趙本想說不轉了，權當aa旅遊，但一想到無事愛生非的人在旁邊，老趙還是說。
    才走了少一半的路，任老師就麵有倦意，吃過飯，老趙又開起了車。不料卻是電話不斷，屬老趙的最多，全是g市曾經的同事，都說老趙不夠意思，來了g市都不見麵。老趙一邊開車，一邊開著免提，嗯嗯呀呀著，知道是劉總分羊肉漏的消息，反正回程己過半，不可能掉頭回去，說什麽姑且一聽就是。
    馬大夫也是信息、語音不斷，間或還有視頻。對方是什麽人不知道，但從語氣上還是能分出男女來，嗲聲嗲氣地，蔫黃瓜都能聽直那種，任老師直皺眉頭，還不時瞅一眼老趙。楊國慶也來過電話，說的時間最長。
    任老師的電話最少，隻有兩個，一個好像是問什麽時間回來，彩排的事，另一個沒有接，直接壓了。
    但任老師也是心思最亂的一個。
    沒想到自己愁腸百結的事就這麽讓老趙輕描淡寫地化解了。以前從來沒有操過這些心，後來，自己不知道如何操這些心，也沒有能讓自己放心的人操這些心。自從離婚，碰上難事煩事，要麽就硬扛著，聽天由命，扛不過去了就逆來順受，盡量躲避，隻要不突破自己的底線就行。
    沒有男人的日子真的不好過。
    可自己這麽堅持的目的又是什麽？
    和屈兵複婚嗎？那是絕不可能的事，當知道每周都要出差的屈兵竟然是拿著貪來的錢和小三顛鳳倒鸞時，她就徹底絕望了。
    懼於前婆婆的淫威？也不是。無非就是阻擾自己再嫁方法偏激而已。站在她的角度也不是不能理解，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村女孩，嫁了一個好丈夫，搖身一變就成了吃皇糧的城裏人，繼而鴻運不斷，成了這個城市的最讓人仰望的貴婦人之一，這是何等的潑天富貴？隻是來的猛去的也狠，本該一路高升的兒子成了人人鄙視的階下囚，剛離休的丈夫又心梗而去，曾經的榮華富貴成了過眼雲煙而已。騷擾自己，無非是想給兒子一個家。
    為了清白的名聲？也好像不是。本來就魚龍混雜的塵世，那還有什麽淨土，入口的食物都在用避孕藥了，夾住你的腿又有什麽實際意義？
    為了孩子的前程？大概是最能說出口的理由了。高中三年，娘倆的所有行徑都和高考有關。早上送兒子上學再去上班，中午陪兒子吃飯在在車裏午休，晚上等兒子回家才能入睡。三年中，沒心思想別的。兒子上大學了，心又跟著兒子走了。還有不知何時就會突然冒出的騷擾。
    漂亮是財富也是原罪。
    隻是對情感因失望而絕望，隻是不想，所以無視。因為無視，所以根本沒有分辨過試圖走近自己的男人是否適合，先摩擦身體後適合情感的事任老師不願意。
    現在，兒子的前程已定，自己呢？自己的下一個目標又是什麽。幫兒子成家？
    真正讓任老師心亂的不是楊國慶們的曖昧，也不是馬大夫的的撩撥，而是離開兒子時，兒子有意無意的一句話：“趙伯伯人真的很好。”
    好嗎？哪裏好？滿是溝壑的老臉上的不動聲色，佝僂著的身體上的孤獨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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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也是別人的。
    ……
    晚上九點多，終於進了拐入c市的匝道，馬大夫也不睡了：“去那裏吃飯？餓死了。”
    任老師瞅了一眼老趙：“想吃點什麽？”
    “隨便，吃不吃都行。”老趙點了一支煙。
    “咋不征求我的意見？”馬大夫發嗲。
    “你開車了嗎？”老趙問。
    “你開就行。”馬大夫一點都不讓，任老師卻莫名其妙的紅了臉，好在天黑了，還看著車窗外。
    去了“老地方”的本邦菜館，找了個角落坐下，老趙隻點了一碗粉湯。下了車的女人就活了，看見吃食，更是目露凶光，恨不得把所有的小吃都來上一份。
    看著女人們翻菜譜，老趙就笑了，曾經也有這樣的時候，隻是老了，不貪吃了。
    飯還沒上來，一個男人走了過來：“老趙，不是去了q市嗎？啥時候回來的。”
    老趙一轉頭：“張斌？你也在這。”
    張斌是戰友。
    “你咋來這吃飯了？要不合個桌，我和成子他們幾個在那個包廂。”張斌瞅著兩個女人，嘴上卻說。
    “不去了，你們吃吧。剛下高速，跑了一天的車，想早點休息。”老趙不太想動。
    張斌卻不依，硬拉著老趙：“好久不見了，都是熟人，正好找你有事。兩人美女也一起。”
    任老師低眉，馬大夫說：“不了。就想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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