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任老師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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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麵不等於忘了,反而時時會想起,隻是有意在冷卻。
老趙怎麽能感覺不到任老師的心思,可的確也沒有荷爾蒙的衝動,沒有了承擔責任的勇氣和心勁。
到了這個年齡,考慮的就不是一時歡愉的問題。
邁出這一步很簡單,但是愈後呢?好比是生了一場大病,開刀了做手術了痊愈了,可傷疤還在的。
前半輩子,老趙自以為是輸贏各半,退休了隻剩下老婆孩子,房子車子,不對,還有幾十萬的欠款,要不是撐麵子,連車都不想要的。五年了沒添置過新衣服,和朋友相聚,也多是參加那種aa製的,深怕自已還不起那份人情,打麻將純屬湊飯錢,四個人折騰上大半天,無非是輸贏幾十元,手臭到沒有一點牌運,也不過兩百元,剛好是台費。
即使有精力,有那個能力嗎,養個龐物還得撒點狗糧,這世上那有那麽多白揀的好處,總不能當個吃軟飯的吧?
就是說有,這又不是去戈壁灘上揀了塊石頭,不想把玩了藏個地方,活生生的人,怎麽個藏法。玩的不好,和楊國慶一樣,雞飛狗跳不說,再把家散了,有意思嗎?
臉麵姑且不說,人老皮厚無所謂了。
但老趙又不想讓任老師太過難看,索性就裝懵,無非是隨手辦了個小事一時激動而已,過一段時間,不聯係了,就過去了。
但任老師卻不是這麽想的。
老趙越是退縮,她越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好,越覺得不好,就越想彌補,越想盡力去完美,就越是放不下。
鑽牛角尖和年齡無關。
所以,堅持每天早上問候,間或發兩句自己的動態:
咋天家裏來電話了,要我回去過年,可不想動。
單位發獎金了,永遠是二等要麽三等,誰讓自己是副課老師?
兒子來電話了,托你的福,單位很關照。
過年我準備出去轉轉。你呢?
她偶爾發,老趙也回,就一個笑臉表情。但從不即時回,而是過那麽幾個小時:我不是在等你的信息,而是刷手機才看見的,隻是出於禮貌。
事實上,女性在情感問題上,一旦有了明確的想法,會比男性要幹脆利索的多。
任老師就病了。反正一學期快結束了,課也上完了,獎金也定型了,到了重打鑼鼓重唱戲的時候,還有幾天就放假了。
也是真的病了,重感冒而已,隻是要吃藥打針那種。上午熬了一上午,下午終於撐不住,自己打車去了醫院,掛號、驗血、要打點滴。
樓上樓下,都是自己一個人來回跑,坐在輸液大廳,不覺有些心酸。想找馬大夫來,這妮子從g市回來就少見蹤跡,偶爾來個電話,也是潦潦草草的應付,不知道忙什麽,不就是酒錢還沒有給嗎,自己也沒有催著要,真是小心眼。
有些昏沉,腦子裏卻是亂七八糟的事翻個不停。一時興起,就拍個照片,隻有一隻手,手背上還紮了針,想發出去,還是算了。
點滴打完,快七點了,打車回家,外賣己放在門口,卻是沒什麽胃口,小米稀飯隻喝一半,蔬菜夾餅也隻咬一口,又拍了個照片,和打點滴的那張一古腦發給老趙,然後上床睡覺。
“乍。病了?”終於有了回應。
“嗯。”任老師也簡潔。
“嚴重不?吃飯沒有?”終於多了兩個字。
“不嚴重,沒胃口。”廢話,不嚴重能打點滴?吃沒吃看不見?但還是語氣淡淡的回。
“在那個醫院?”又問。
煩。
“在家。”還是回了。
然後就沒了消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是幾個小時,亦或是幾十分鍾,手機終於有了反應,卻是通話:“能起來嗎?開門,我準備上電梯。”
麻溜爬起來,還故意把頭發弄亂,站在門口處,靜靜地等。
終於有了電梯停靠的聲音,不等敲門,直接打開。
興許走的急。老趙頭上有細密的汗珠,手裏拎個塑料袋:“外麵買的西紅柿麵片,趁熱乎,吃一點。”眼裏滿是關切,嘴上卻語氣冷淡。
任老師瞅了老趙一眼,麵容依舊,隻是花白的胡茬分外顯眼:“幾天沒刮臉了?”接過老趙手裏的袋子,卻朝茶幾上一放,轉身進了臥室。
老趙卻沒有跟進去,去廚房取了飯筷才叫:“出來吃點。”
喊了兩遍卻不應聲,隻好走過去,臥室門開著,人卻蒙頭。
掀開被子,卻看到一張淚臉,梨花帶雨那種,枕頭都濕了一片,老趙歎口氣,又去了衛生間,取兩張麵巾紙過來:“擦擦臉,起來吃飯。”
“扶我一把你會死?”杏眼含怒又嗔,人卻爬了起來。
西紅柿麵片是老趙在麻將館要的,時間有些久,早沒了剛出鍋的清亮,任老師低著頭吃,眼淚又不爭氣的滴出來。
吃了一小碗,老趙還要盛。任老師搖一搖頭:“夠了,比平時吃的都多。”
卻又突厄地問:“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壞女人?”
“為什麽這麽問。”老趙有些吃驚。
“告訴你,到今天為止,記事以來,抱過我的男人你是第五個。上大學第一次離家,抱了我的父親和老師,再就是屈兵,還有我兒子。”任老師看著老趙,清澈如湖的眼睛裏有了秋天紅葉的倒影。
老趙不敢正視,任老師卻擁住他,把頭埋進他的胸懷:“我隻是太孤單…”
冰涼的唇印上了同樣冰涼的唇,卻隻是雀啄一般,隨即埋頭在他胸前:“沒有朋友,不敢有朋友,孤獨,害怕,不知道向誰說,還裝堅強。好想有個肩膀靠靠。剛才打點滴那陣,真的好心酸,孩子有父母陪著,大人有愛人陪著,就我是一個人,突然就想哭了,對不起。”
老趙輕扶任老師的肩膀:“我知道。都難。”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雕塑一般,眼睛都看向窗外,卻是什麽都看不清,偶忽有煙花閃過,緊接著就是各種聲音,鞭炮的脆響,轟天雷的沉悶,禮花的劈裏啪啦,攪動著夜的安寧。
“吃上藥,好好睡一覺。”老趙要走:“明天還打嗎,要不要我陪你?”
任老師嘴皮動了動,想說的話卻終究開不了口:“不用,輸液大廳和菜市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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