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在家裏待了七天。
    但從回來的第一天起，小外孫是否跟隨女兒回q市就成了家裏天天說的話題。
    女兒想要帶走孩子：“過年就那麽短短幾天時間而已。我們帶他回去沒啥問題，最多就是換個班而已，幼兒園一開學就好了。實在不行，我帶著去上班，別人也有帶孩子上班的。再說了，我爸過完年不就過來了嘛！”言語間透露出與孩子共度佳節的願望，沒有說出來的話卻是過年的時候，異地他鄉的他們不至於過於孤單。
    可老周卻想法不一樣，她皺著眉頭：“現在可是寒冬臘月，天寒地凍的。c 市和 q 市的氣候差異又這麽大，你們把他帶回去，萬一路上受了涼或者到那邊又水土不服，有個頭疼腦熱的該咋辦？那次折騰一回不鬧點小毛病的？難不成你們都不用上班啦？”總之，是一百個不放心。顯然，老周更擔心孩子的健康狀況。
    女兒就無言了，第二天又找空和母親繼續說。看似隻是圍繞著過年這短短幾天的安排，但實際上背後隱藏著家人之間深深的關愛與牽掛。畢竟，小外孫年紀尚幼，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讓大家揪心不已。
    老趙照例是不插話的，隻是隨口問一聲女婿：“你怎麽想？”
    女婿卻是言不由衷地說：“乍都行。”
    一直沉默不語的老太太終於發話了：“依我看呐，還是讓他們帶走吧，還要上托兒所的。”
    聽到姥姥這樣說，女兒不禁心裏一軟，眼睛紅了。她小時候就是姥姥帶大的，那些溫暖的回憶瞬間就湧上心頭。領回去的目的除了上托兒所，也有過節孤寂的原因，可考慮了自己的感受，就不能關顧老人的感受。
    是呀，每一個家庭無一不期盼著在新年之際能夠歡聚一堂，共享天倫之樂。然而，對於那些為生計奔波的打工一族，盡管是每逢佳節倍思親，對闔家團圓充滿了渴望，但現實卻讓他們不得不首先將目光投向維持好生計這一首要問題上。老百姓的責任與擔當首先是努力工作、賺取足夠的收入以支撐家庭的必須。所以，即便內心深處對親人相聚的溫暖場景有著無盡的向往，也隻能暫時放下那份思念。
    最忙的人自然是老周。
    前幾天的采購活動隻是各種過年飲食準備的開始，女兒回來後，就開始了各種鹵、炸、蒸、煮。天天早早的起來在廚房裏開始施展十八般廚藝。每種物品都是兩份，鹵牛肉、鹵肘子，炸丸子，炸糖花當地一種各種樣式的油炸麵食）粉蒸肉，燜羊肉等等，不僅堆滿了廚房和餐廳，整個家裏都是經久不斷的香味。
    每做好一種，先是分成兩份，又把給女兒的那一份分成許多小袋，讓老趙用小真空機打了真空包裝，嘴裏還念叨著：“回去熱一下就行。”女兒不願意帶：“太多了。沒地方放。吃不了。”
    老周卻是一概不理。女兒說：“爸，你看我媽，裝這麽多，q市又不是沒有。”
    老趙說：“q市肯定有，可那是你媽做的嗎？”
    是呀，年味嗎，不就是百吃不厭的媽媽味麽？老周少見的沒有反駁。
    臘月二十八一大早，女兒一家要走了。除了不方便的老太太，剩下的人都去了機場。不料，一直堅定地要走的小家夥，看見爸爸媽媽帶著自己要進安檢口，馬上反悔了：“媽媽，我不要和你們一起走，我要待在姥姥家。”
    哭聲撕心裂肺的，引的路人側目，老周和女兒自然也哭了，連老趙都有些心酸。
    女兒無奈，隻好退回來，安慰小家夥：“爸爸媽媽先回去上班掙錢，你也上托兒所，過完年，姥爺就回來。”
    “那你們不走行不？和姥姥姥爺一起走行不？”小家夥一臉希冀。
    終究是在小家夥戀戀不舍的目光中轉身走了，老周連再抱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飛機上，小家夥少有的安靜。女兒問：“告訴媽媽，為啥不高興呀。”
    小家夥看著窗外：“我不喜歡過年，長大了也不喜歡。”頓了頓，又說：“過年看不到姥姥姥爺，一點都不好玩。”
    老周卻是睡了一天：“老趙，中午你隨便做頓飯吧，我這渾身和散了架一樣。”吃過晚飯卻又爬起來，各種收拾：“我的手不到，你就看不見似的。”又開始埋怨老趙。
    許是都在忙過年的事，常聯係的幾個人也少了許多音訊，楊國慶也未見，隻是三兩天相互打個電話，除了扯閑蛋，也有好消息：“兒子打算領女朋友來。”
    “紅包要大，錢要新。”老趙開玩笑。
    老於幾個倒是又約著打過一次牌，吵吵鬧鬧地說要從老趙這裏掙點年錢：“哥幾個就數你養老金高，歲數小，不出點血說不過去。”可結果卻是老趙一個人贏了，付了飯錢，老趙轉身就進了旁邊的商店，買了四包軟中華，一人發了一包：“抽中華，過大年，明年個個發大財。”贏的一分沒剩，還倒搭了幾十塊。
    分手時，老陳說：“再次打牌就是過完年了，初幾開戰？”這似乎也是個盼頭。
    任老師還是繼續著每天的問候，隻是早上好變成了風景照片，都是隨手用手機拍的，山水、建築、民俗之類，純風景的，連個背影都沒有那種。
    中間倒是聊過一次微信，女兒回來的第三天吧，晚上十點多了，先是發了一張照片：火樹銀花下的水麵碧波蕩漾，美侖美奐卻有些模糊。
    老趙己躺在床上：“這是哪裏？好美。”
    “陽朔。來過嗎？”隨即就回了過來。
    “嗯。好好玩。”老趙應付。
    “忙啥呢，也不聯係。”任老師故意刺激老趙。
    “女兒回來了，忙過年唄。”
    “噢。過完年回嗎？”
    “那裏，二十八就走，要上班的。”
    “孩子也帶走？”
    “嗯。過了年我還得去。”
    “噢。你大概哪天走？”
    “過了十五吧。”
    “那早點休息吧，晚安。”
    任老師第一次主動停了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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