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內地q市到西北 c 市，盡管飛機、火車以及高速公路等都可到達，但無論是飛機還是火車，都要轉乘。畢竟，c 市雖在交通幹線上，卻不過是一個毫不起眼的五線小城市罷了。
    女兒、女婿是坐飛機回來的。這無疑是最節省時間的，平日裏常在五折以下的機票在節前卻是一票難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假期短暫，時間緊迫，最大程度的減少路途消耗才能有效延長在家陪伴親人的寶貴時光。畢竟，春節前夕他們還得趕回工作崗位繼續忙碌。所以，掙錢不容易，花錢如流水，特定的時間裏都是如此。
    也許，這是每一個遠離家鄉的打土人都麵臨的共同問題。
    女兒和女婿都在公共服務行業上班。而這個行業屬於不能正常享受法定節假日的那一小部分。不管那個行業，節假日都是不可能完全停擺的，而太多的人總希望在節日裏正常休息而不是工作。所以，在基層上班的女兒女婿，節假日上班就是正常不過的，屬於犧牲我一個，幸福千萬家那類。
    下午五點四十分，女兒和女婿剛到出站口，小外孫就叫著“爸爸媽媽”撲了過去，撲到媽媽懷裏再也不肯下來。老周就說：“喂不熟的外家狗。”
    孩子們回來，家裏熱鬧也祥和了許多，整天都是女兒和老周在嘰嘰喳喳，老太太慈眉善目坐在一邊看著，小外孫則像個泰迪，不時在各個大人之間穿梭。老趙和女婿倒像是外人。
    老趙是話少，屬可自然被遺忘的那一類，而女婿還沒有真正融入這個大家，拘謹且努力適應著。
    女婿是外地人，清秀，高挑，話少，和女兒是同事。兩人從戀愛到結婚，老趙也沒見過幾次。自從女兒開始工作，先是發愁女兒單純被騙了，後來又愁二十好幾了不找對象，可第一次帶男朋友上家裏來就說準備結婚了，完全就是通知一聲的態度。
    老趙有些不大情願。
    當初女兒去外地上班，實際上老趙老兩口都不太願意。老周的想法是去哪上班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個好女婿，好女婿嗎，家庭條件、人品、學曆什麽的都要考慮。自家女兒雖說學曆一般，但長相不賴，性格開朗，也算是小家碧玉的不是。老趙的想法卻是最好在自己老單位或者別走遠，自己又沒有生下十個八個，獨生子女一個，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一來能接些自己的地氣，二來回娘家哭鼻子也方便不是。可女兒的想法剛好是老倆口意見綜合起來的反麵：一定要去外地且越遠越好，決不在老趙的原單位工作。找對象嗎，家庭文憑都不考慮，隻要人好就行。
    所以女兒畢業後硬是自己應聘去了外地，等老趙知道時己簽了合同，從那個時候起，老趙就感覺從小乖巧聽話的女兒不怎麽聽話了。
    找對象也是。
    大學沒畢業時，老趙發現過一些苗頭，假期裏，無意中發現了和一個小男生舉止有些親昵，就把女兒狠狠的臭罵了一頓。不是因為別的，那小子第一眼不隻是眼緣差，在老趙的眼裏，這小子在自己女兒麵前，別說是牛糞，連狗屎都不是——本來就巴掌大的一個臉，還弄了個雞冠子頭：豎著紅黃藍三撮毛。
    從此，女兒就和老趙隱隱有了隔閡。
    那是最後一次罵女兒，也許是女兒堅持離家上外地工作的原因。
    女兒打電話說是要領個人回家，老趙就懵了。這是女兒第一次主動說的。
    女兒說：“爸，我最近想回家。”
    “想回就回唄。隻要你有假。”老趙對女兒的工作要求不高，自己開心就好。
    “我帶個人回去。”女兒有些扭捏。
    “啥人呀？男的女的？”老趙還沒有反應過來，以為是女兒同事要過來玩。
    “同事。是個男孩。”女兒說。
    “來唄，啥時候來呀？給你媽說了沒？”老趙心裏百味難陳。
    “就這幾天吧。說了。”女兒好像長籲了一口氣。
    打完了電話，老趙就問老周是啥情況。
    老周說：“啥啥情況呀，你不是天天罵你女兒不找對象嗎？”
    合著是你們都知道就瞞著我呀？老趙心裏腹誹。嘴上卻說：“我是說對方啥情況呀，你也不提前說一下。”
    “你問你姑娘去。”老周全然沒有丈母娘初見毛腳女婿的那份熱情。
    老趙就心裏奇怪。
    說來就來了。小夥挺精神，短發，人也穩重，不知是不是裝的。要是當個下屬真心不錯。做女婿嗎，還和想象中的有些差強人意。女婿也是大專畢業，外表還說的過去，隻是父母都是生意人，家裏還有一個弟弟。
    但全家人還是當貴客待。
    女婿晚上去了賓館。老趙才問女兒認識多久了，哪裏人之類。
    女兒也認真，一一回答，未了還說了一句：“你看合適我們就準備結婚了。”
    這是逼宮來了呀。
    第二天，女兒和女婿出去玩，老周問老趙：“啥想法？”
    不等老趙回話，老周又說：“這麽遠，女兒也不小了，自己願意的事。”話裏話外有了給老趙做工作的意思，老太太也幫腔。
    老趙就不言語了，還能言語啥？總不能棒打鴛鴦吧。
    這是年初的事，年底就結了婚，再一年年底就有了小外孫。快的和做夢一樣。
    外孫都四歲了，女婿總歸也沒有來過五次。誰讓距離這麽遠呢？去年去領外孫，才開始和女婿真正相處，時間久了，了解的多了，心裏也就認可了。
    女兒總歸隻能待七天。老周每天都是換著花樣做飯吃。每天眼睛一睜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女婿今天想吃啥，回回來都是如此。
    女兒女婿卻有些不領情，早上必定要去吃牛肉麵：“q市的牛肉麵味道不對。”晚上也不在家吃，不是去找同學就是吃小吃。老周就生氣：“外麵的有啥好吃的，不是地溝油就是注水肉。”
    女兒嬉皮笑臉，女婿不吭聲，女兒去哪跟哪。走了，老周就罵：“這哪是回家，這是住店來了。”
    老趙依舊不回話，心裏卻想：平時人家天天在外麵吃，你也管不了呀。
    但隻是想想而已。
    關鍵是要不要讓他們帶小外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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