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老委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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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六中午,剛吃過飯,楊國慶來電話了:“老趙,你在哪裏?”聲音有些顫。
    “在家。怎麽了?”老趙問。
    “我馬上到你家樓下,老委出事了,見麵談。”電話就掛了。
    出事了?能出什麽事?喝醉打架了還是摔倒了,一個快六十的老男人,能出什麽事?
    上了楊國慶的車,才知道老委沒了,死在他值班的宿舍裏:“昨天下午發現的,人早涼透了,己送到殯儀館了。”
    老趙不隻是覺得血朝頭上湧,心也狂跳起來:“咋回事?”伸手抓住副駕把手,死死的攥著,卻不看楊國慶,直勾勾的看著前麵。
    “說不上,大體是梗了。”楊國慶說:“十分鍾前他兒子才打電話告訴我的。”
    老趙的心就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自從年前從老宋那裏回來,和老委再沒見過麵,初一倒是聊了一陣電話,還說了讓他少喝酒的話,還說了這幾天湊個時間一起聚聚的,可這就天人相隔了,說沒就沒了。
    直接去了殯儀館。
    殯儀館裏人不多,十幾個人圍在門口說著什麽,老趙也不認識,老委的老婆和兒子也在,好像商量什麽事,看見楊國慶和老趙,老委兒子過來先是磕頭。
    “怎麽回事?”楊國慶問。
    “初二我帶著孩子去媳婦娘家了。初三下午回來我爸不在,我媽說值班去了,就沒多問。本來每天白天是回來吃飯的,可初四一天都沒見人。我們也沒去找。我爸常常這樣,不想回來了就在那麵自己弄飯吃,有時候喝醉了也不回來。初五我去送飯,就這樣了。”
    小夥子哭了。
    “咋安排的?”老趙拍一拍小夥子的肩膀。
    “我大舅來了,他安排呢。”老委的兒子抹著眼淚。
    “報案了嗎?”楊國慶又問。
    “報了,初步判定是醉酒,再沒有其它跡象。”
    老委的老婆也過來了,兩個親戚攙著。看見他們,軟的就朝地上墜,嘴哆嗦著卻說不出話,隻是兩行清淚,不斷線地流。
    “節哀順變吧,嫂子。”楊國慶扯過一把園櫈,遞給老委媳婦:“需要我們幹啥,你說就是。”
    老委的老婆隻是搖頭,隻是流淚。
    老趙和楊國慶還是進去看了老委。躺在冰櫃裏的老委很安詳也很平靜,如果不是眉毛上的冰霜,和睡著無二,臉上的皺紋似乎舒展了許多,甚至還有一絲笑意,沒牙的嘴張著,還沒來得及鑲。
    老趙和楊國慶跪下上香、燒紙錢再磕頭,這個時候,老委的老伴才哭了出來:“老天爺呀,你可讓我怎麽活呀?”
    老委的老婆當了一輩子家屬,沒上過班,很靦腆的一個女人,是老委鄉下老家的。老委退伍回來後去鄉下老家看爺爺,村口碰上下地幹活回來的她,不知道心裏那根弦就響了,非她不娶。爺爺都沒有看,尾隨去了她家:“我是老委頭的孫子,看上你家閨女了,我要娶她。”
    進了人家的門,就直杠杠地說。差點讓她父母敲一頓鐵鍁把:“哪裏來的二杆子,有多遠滾多遠。要不是看你爺爺臉上,敲斷你的狗腿。”那個時候的老委外型是有點二,長頭發、小胡子,花襯衫,半高跟黑布鞋,和街上的二混子一樣。
    狗腿倒是沒有敲斷,卻是三天兩頭的來,來了又不敢進院子,遠遠的在門口瞄著,看上一眼才心滿意足。
    老婆家人不願意了,找到老委爺爺那裏告狀。爺爺就火了:“打著看我的名義來騷擾人家小姑娘呀。”孫子不聽,就跑城裏找兒子,老委的爹脾氣也不好,衝上來就要打,可一伸手,就被老委抓住了:“我們先說好,隻要你同意我娶那個閨女,怎麽打都行。”
    老委爹掙了幾下沒掙脫,就罵:“娶也不是你這麽個娶法,哪有堵在人家門口硬娶的?你是土匪要搶呀?再說了,城裏這麽多掙工資的大姑娘,你非要找個鄉下的幹嗎?”
    “我喜歡。”老委脖子一扭。
    ……
    這個過程,楊國慶和老趙幾乎參與了全程,楊國慶開車,老趙陪著。
    後來兩人真結了婚,楊國慶還常拿這件事開涮,老委媳婦隻是抿著嘴笑,老委卻說:“總之是搶來了。”還一臉得意。
    一個人掙工資的日子不富裕,但過的舒心踏實,老婆要去做生意,老委不讓:“娶你回家不是當牛做馬的。”
    “我多少掙點也是補貼。”媳婦開導他。
    “屁話,我一個大男人連女人都養不起,還長個屌幹啥?”話粗但情真意切。
    那個時候起老委就見得少了,常常說是在上班,其實是在替班,單位內部的運輸,人停車不停那種,一個月總要幹好幾個連班,當然,替班了就得掙相應的錢。老委還改了好多毛病,不怎麽爭強好勝了,甚至還忌了好多年的酒。
    再次開始喝酒始於兒子被單位開除。老趙不在c市,楊國慶卻知曉緣由。老委兒子品行不壞,卻和老委一樣眼裏揉不得沙子,因為班組的事,就錘了車間主任,賠了好幾萬不說,還丟了工作。
    老委就氣不過,可氣不過又怎麽辦?
    開始喝酒,身體也開始有了太多的毛病。當年那個抿嘴一笑的小媳婦,就變成了張牙舞爪的老太太,對老委和喝酒有關的一切都視為敵人。其實,老委跑那裏值班,大一半是為了耳根清淨。
    陸續有人來,親戚,同事,朋友都有。
    看完老委,老趙和楊國慶坐在車裏抽煙。
    “老人們還沒送完,就輪到我們這一代了。”楊國慶感慨。
    “這是第五個了吧,我們戰友。”老趙附和:“一眨眼,我們就在火葬場門口徘徊了。”
    “歲月不饒人啊。”楊國慶感歎。
    派出所有了結論,排除了其它外界因素,再確認就要屍檢。老委老婆堅決不許:“能活過來不?活不過來折騰啥?”
    又來了幾個戰友,楊國慶說:“我們守一會吧,再也見不著了。”
    大廳裏有些冷,幾個人圍坐在老委頭前,一瓶酒,輪流對口吹,好像當兵第一年的新兵,從小賣部偷買一瓶白酒,藏在小樹林裏偷喝那種。隻是,每個人吹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向睡在一邊的老委舉一下瓶子,說一聲走好。
    幾個人的眼睛都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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