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心裏長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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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動到任老師家來,老趙這是第一次。
    等老趙進門,任老師己用玻璃杯泡好了龍井,翠綠的葉芽如同精靈般舞動,黃綠透亮的色澤訴說著春天的氣息,淡淡的豆香味沁人心脾。更重要的還有水果,水杯旁還放了煙灰缸、打火機和煙,一包尚未開封的大蘇。
    “這是?有人要來?”老趙記得前幾次抽煙都是任老師從抽屜裏臨時翻出的煙灰缸,還解釋說家裏沒有抽煙的人來著。
    “嗯,貴客加稀客。”任老師抿嘴一笑。在家的任老師仍是寬鬆的居家服,上著一件月白色的半袖棉衫,上麵是大大的寫實睡蓮圖案,下身是同色同花的七分褲,齊腰長發隨意在腦後鬆疏的盤著,天生麗質的素顏光潔如玉,裸露的胳膊圓潤,小腿修長,整個人顯得精致、優雅而慵懶。
    “那我還是走吧。”老趙作勢要走。
    “隨便。順便把那些拿走扔了。”任老師指了一下茶幾上的東西。老趙這才反應過來是為自己準備的。
    還是同樣的坐姿,一個在大沙發主位,一個在側麵的單人座上。任老師剝了一個廣柑,分了一半遞給老趙:“味道不錯,嚐嚐。今天閑了?”
    “天天閑著。說不定哪天就又要去q市。”老趙是很少主動說自己私事的,這天卻從看護外孫說起,說了很多,如同那天的任老師一樣,隻是就事論事且簡潔明了。
    說了自己大致的經曆。少年喪父的無助,親友無靠的孤獨,四處奔波的艱辛。
    也說了辦養殖場的來由。幫襯親友的無奈,富不還鄉的失誤,自不量力的後悔。
    還講了退休後的迷茫。離開崗位的無所適從,年老體衰的無可奈何,夕陽西下的無能為力。
    好像是總結一生似的:“其實,我是個敏感、脆弱而又特別缺乏安全感的人。父親不在的當年兄弟就分了家。四十多年前,在靠體力維持生計的鄉下,一個快六十歲的老太太的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要從土地裏掏食吃,不被歧視不受欺負是不可能的。特別是和兄長的分家,那種刻骨銘心的親人傷害,讓我對外界任何異動都特別敏感,好像自己就是個棄兒一般。但我隻是不甘心,才當了兵。”
    “工作後也一樣,剛開始在縣公司,偌大一個單位,男女老少幾十號人,除了同事,總有各式各樣的關係,同學、親戚、夫妻,兄妹,父母子女,而我什麽沒有。別人工餘飯後,可以一起玩牌喝酒聊閑,可我就是融不進去,好比麥堆裏的一粒黑豆,可以忽略而又必須在一起,總是格格不入,沒有歸屬感,隻有小心翼翼的努力工作。”
    “母親走的前一年,我剛剛交流到g市。老周就在兩個老人之間來回跑,幸虧有幾個姐姐輪流照看,特別是大姐家的孩子,也不時來陪著。總覺得親情上虧欠了他們。”
    ……
    那天,兩個人聊了很多,也聊的很晚,可以說,老趙第一次把自己曾經的過往在別人麵前說的如此全麵細致。
    任老師是個好聽眾,不時續水,還削個蘋果,切成小塊,插上牙簽,不時遞給老趙,時而還插幾句話。
    隻是聊忘情了,任老師起身開燈的時候,老趙才發現天快黑了,也早過了飯點。
    “不好意思,說著說著就忘了。該回家吃飯了。”老趙要走。
    任老師就笑:“那我也去。”
    “那?行吧,隻要你敢去。”老趙撓撓頭。
    “行了,看把你嚇的。點個外賣吧。家裏倒是什麽都有,可等做好了,也餓過勁了。乖乖坐著,外賣很快的,想吃啥。”可不等老趙回答:“餃子如何?福來居的就不錯,猜你喜歡芹菜肉的,我也是。”
    點好了,卻又正色問:“今天來,就是給我說這些?”老趙似乎是說著與己無關的事,情緒如常。而任老師的眼睛卻紅了好幾回。
    “嗯。”老趙說:“那還有啥?”
    “你舒服了?”任老師又問。
    老趙不解:“本來就沒難受。”
    “你告訴我這些,我大致也聽明白了,就是來和我告辭唄。”任老師不動聲色地看著老趙。
    老趙懵了,這那跟那呀,不在一個頻道好不好,這不是來了嗎,來了就是默許了嗎,要不,為啥要和你說這些陳年舊事?
    “你說,是,還是不是。”任老師好像訓斥一個犯錯的學生。
    老趙幹脆點了一支煙,閉眼不答。
    任老師還是步步緊逼:“你就是來告訴我,現在的你,就是一個沒錢無權少友愛被冷落的退休老頭唄?”
    “嗯,就是。”老趙盯著任老師,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愛咋咋的。
    “傻樣。”任老師卻撲哧笑了:“我要是真這樣想,會一下午聽你嘮叨這些?要是不清楚你的為人和大致情況,會這麽信任你。好歹我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還不傻,基本的善惡好壞還是能分的清的。”
    任老師說的是事實。通過馬大夫從楊國慶嘴裏就聽來了不少,上q市又和劉總的媳婦一直說著老趙。
    老趙又要抽煙,任老師順手就給搶走:“少抽!”
    “那你還買煙放這?”老趙又要取,任老師卻順勢擁住了老趙,鮮如櫻桃的嘴唇己順勢印了上來。
    ……
    老趙覺得自己心裏又少了一件事。
    心照情交的兩個人吃完了餃子,任老師要起身收拾,老趙卻不讓:“心裏的草瘋長了。”作勢要親。
    任老師回手輕拍了一下老趙的手:“剛吃了飯,我漱漱口。”老趙也沒皮沒臉的跟了進去,一起刷了牙,老趙拉著任老師就要進臥室。
    任老師卻滿臉通紅地拉住老趙的手:“今天不行。她來了。”
    老趙就如同鬥敗了的公雞。
    兩個人又纏綿了好一陣,任老師才依依不舍的讓老趙回家:“好了我告訴你。”
    出了樓門,老趙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似乎要把胸膛裏的那股濁火吐出去一般:“媽的,老娘婆的舊營生,咋這麽不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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