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春節前到現在，吳麗和錢誌東一直住在一起，大多數時間在錢誌東的住處。
    吳麗有個女兒，離婚時判給了前夫，小學畢業前卻一直跟著吳麗，上初中後才去了前夫家，一來是前夫二婚又離，二來中學在前夫家門口，三來嫌吳麗管的太緊，不讓玩手機、還整天嘮叨，小丫頭就躲著不來。所以，從去年秋天開始吳麗就一個人過活，除非女兒回來。
    進了店鋪門，直接上了錢誌東起居的二樓，吳麗把高跟鞋踢在一旁，坐在單人沙發上開始揉腳——恨天高穿上倒是挺拔了不少，隻是腳痛。
    錢誌東卻沒有和往常一樣過來揉腳，而是躺在長沙發的另一頭開始發呆：算無遺策的籌劃怎麽就出了意外？
    按錢誌東的盤算，最容易說服的是老趙：老趙退休了有時間，還缺錢，搞養殖場虧了是朋友間公開的秘密，平時聊天也多提經濟之道，而且還悄無聲息的搞些販賣生意彌補虧空。楊國慶是在職人員，明麵上必須有所顧忌，暗地裏參與的事卻也不少，對於自己這種獲利周期長的事不一定看上。所以，先是和老趙聊了幾回，了解了一下當地的養殖情況，表達了自己合夥經營的願望，然後才找楊國慶說是老趙也有想法。沒有想到，以為最容易說服的老趙卻似強驢一樣不上套。
    條件應該夠優惠了，入股分成，還有一份不菲的工資，如果達到經營目標，等於又拿一份比養老金還高的收入，為何不幹。
    更讓錢誌東不舒服的是，本來和楊國慶商量好一起給老趙做工作，卻讓老趙一番話說的楊國慶也開始打退堂鼓了。
    這可怎麽是好？
    可老趙說的那些情況，自己又無力反駁。
    可錢誌東卻再想不出來個起死回生的萬全之策。
    繼續搞工程，自然獲利有保證。但那得後麵有人，手裏有錢。表哥不隻是調走，不隻是去了政協過渡，還隔三差五的有人翻後賬。要不然，自己也不會陷在清賬的泥潭中不敢妄動，更不敢打著旗號明目張膽地要項目。
    異地生意是肯定賺錢的。但c城能拿出手的東西除了礦山的石頭，能下爪籬撈些殘渣的也就是土特產品。其它的如建材、百貨、飲食早在n年前就處於過剩狀態。還有肥料、種草、種菜之類，本地人都搶不明白的生意，自己一個外地佬又如何下手。最重要的是今不如昔，囊中羞澀。何況，幾年的多角債，讓自己在那些有經濟往來的朋友中也沒了信譽。
    思來想去，還是養羊合適。錢誌東每年都向老家發不少羊肉的，都說味道極佳，品相欠佳。本地也送禮不少的，還有直接開口要牛羊肉的。
    再說了，無非是個混口飯吃的權宜之計，能保證日常開支就很是滿足，有事幹總比沒事幹強，說是搞生態養殖，還高大上一些。難關嗎，不能一下就過去，唐僧取經還有九九八十一難，過了一關再說下一關不是？搞了生態養殖，一斤肉多賣五元，就足以打敗其它人。
    胡思亂想著就入了神，吳麗叫了幾聲也沒聽見，等吳麗的尖叫聲響起，頭上己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高跟鞋，可巧不巧的，堅硬的鞋尖就砸在了嘴角，巨痛不說，馬上就有了鹹腥味。
    再說吳麗，也是生了一下午的氣，按錢誌東的說法，給楊國慶和老趙都是說好了的，讓自己去無非是站台。卻不料老趙頭一點麵子都不給，拒絕的幹脆利索不說，話裏話外還盡是不滿，好歹自己也是個在公有職人員不是？而且，飯吃到半路，那個可惡的圖片又來了，若不是有外人在場，真想飆幾句村野民婦的國罵咒上他八輩先人。
    當初就不應該同意錢誌東這個設想的。好歹自己也在鄉鎮待過八年，靠土地發財的農民有沒有，有，但除了城郊拆遷戶外，就是吃了風調雨順天年飯的，大多數還不是越窮越種，越種越窮嗎？搞養殖的也是。
    自己為啥就耳朵軟了，聽了這個賊人的話？
    好像這幾年和這個賊人也越來越不合拍了。自從為了首長的名聲，和錢誌東假戲真做以後，剛開始還是好的，好歹錢誌東也是211的正牌大學生，外表英俊，兜裏有金還善解人意。可自己這幾年卻是越來越不順，別人的仕途是壓住的彈簧，一鬆就向上彈，可自己的和扯久了橡皮筋一樣，沒一點彈性，首長又四處漏風，錢誌東的生意也一落千丈，自己也是四十出頭的人了，青春不再，紅顏己失，大半輩子的夢想終歸還是個夢，小心翼翼出個軌吧，還讓人拍了照片，……這世道咋就和自己這麽格格不入呢？
    揉了一陣腳，感覺到酸痛感好了許久，就想泡腳，可錢誌東卻和大爺一樣閉目養神，吳麗就忍住火氣，自己去衛生間打了一盆熱水。可腳泡完了，水也涼了，才發現沒有帶擦腳的麵巾紙，而這些，平時都是錢誌東代勞的。
    順口就叫了兩聲，競然和死狗一樣沒有反應。吳麗不由火冒三丈，揀起旁邊的鞋就扔了過去：“錢誌東，你他媽的驢耳朵長草了嗎？”
    聽到罵聲的同時，錢誌東就覺得嘴角如被銳器捅了一殷，一陣刺痛，剛要開口回罵，嘴角就覺得濕漉漉的，而對麵的吳麗也大張著嘴說不出來——眼見著錢誌東嘴角鮮紅的血就向下流。
    錢誌東順手抹了一把，卻是滿手掌的血，而且槽牙還疼的厲害，自己也嚇著了，連忙爬起來，抓過茶幾上的餐巾紙就捂，可捂住了外麵，嘴裏麵就憋了起來。慌忙跑進衛生間，嘴一張就是一口鮮血吐在了輿洗盆裏，還不斷線的向下流著。
    錢誌東大怒：“你他媽的找死呀。”一手捂著臉，一手指著吳麗：“還不趕緊上醫院？”
    回到家的老趙，向老太太問了好，就趕緊洗漱上床了。隻要自己出去回來，老周不多說，那就是平安無事。
    可打開手機，卻是任老師的短信：“想你了，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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