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荒的事差一點惹出麻煩。
    事情是早說好的。老趙安排了以後，老張和老方分別和鎮上打了招呼，對於一個新型的投資項目，鎮上自然是大力支持的。雖說禁止焚燒，但還是特殊情況要特殊處理不是？老張和老方接到老趙的電話，就和鎮上打了招呼，老方還雇了好幾個人來幫忙。
    結果是林間過水涵管內的落葉雜草餘火沒有滅掉，夜間又複燃了，好在發現的及時，當夜又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終久沒有引起大的問題。但為這個事，老趙還是毫不客氣的當麵說了老方幾句，弄的老方麵紅耳赤。後來，兩個人熟了，老方還開玩笑：“你這個老家夥，罵起人來一點都不留情麵。”
    開園活動低調、筒樸，入鄉隨俗地搞了個充氣彩門，放了幾掛萬字頭的鞭炮，“天賜家庭農場”就算是掛牌了，老張代表股東發言，鎮上主管鎮長也講了話。武律師非要老趙也說幾句，可剛才還在人群裏轉悠的老趙一轉眼卻找不見了，隻好作罷。
    老趙不喜熱鬧，也不想招搖，退休老頭，越低調越好。開園活動最熱鬧的是來送羊送牛的。三十隻羔羊都染了紅頭，五隻半大小牛還掛了紅，在現場停了一圈，就送進了反複消過毒的圈舍。
    留下的飼養員姓委，和死了的老委還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看見牛羊進了圈，就要跑前跑後的填草喂水。老趙說：“不急，就這麽圈著。”
    自己卻圍著牛羊看來看去，羊和牛都是自己親自挑選的，打的印記還在，羊是有明顯本地特征的短腿綿羊，這種羊耐寒抗病，肉質細膩，缺點是成年羊個頭不是很大。牛也是本地黑牛，同樣有耐粗飼抗病肉質好的優點。
    委師傅問：“趙總，為啥不選大一點的，都要這種剛斷奶的？”
    老趙就說：“幾句話說不清楚。”
    嘴上和委師傅聊天，心裏卻很感慨，執著了半輩子，終究還是個養羊的命。
    開園活動結束後，武律師幾個也找到羊圈來了：“讓你說個話你咋跑了？”武律師問。
    “我來圈裏看看。我的職責是把牛和羊養好，至於出頭露麵的事，有你們就行了。” 老趙笑哈哈的。
    老方說：“趙哥，數量是不是少了些？剛才鎮上的領導也問了，再說了，我們這幾個人，每年過年的時候哪一個不送出去幾十隻的？”
    老張幾個要附和著說。
    “慢工出細活嘛，不著急，多的沒有，隻要你們要，年底一人搞幾十個羊，沒什麽大問題。”
    又說了晚上聚會的事，老趙卻堅持不去：“這些東西進來，就等於把我拴到這了，我走了，不放心。”
    雖然說好的不駐場，但從開園那天開始，老趙還是很自覺的住在場裏了。至少他要待個十天八天的，應激期過了才能夠離開。
    老趙再一次成了羊倌。
    每天和老委夫妻兩個在羊圈裏轉來轉去，還不時給老委交代著：“幹苜蓿不能直接喂，浪費大。要粉碎的，但是不能用篩網，太碎了不行，裏麵的塑料薄膜、石頭一定要挑幹淨，對於反芻動物來講，那是大忌。不要喂的太飽，井水一定要晾曬過的，鹽也不能加的太多。早上來的第一件是要把它們轟起來，看看精神如何……”還讓老委最好拿個筆記下來。老委說：“趙總呀，我一個小學畢業生，拿個筆比拿個鍁把還別扭，你就饒過我吧。”
    小朱會計在一旁開玩笑：“智能手機你不是也在用嗎？不會先錄音啊，閑了就放出來聽，不會我教你。”
    每天下午，老趙就把小朱攆回家了，要麽是打發她回去買什麽東西，要麽是去辦什麽事：“回去吧，廠裏我們倆有一個就行。”
    吃飯的事是事先說好的，和老委兩口子一起吃，公司單發一份夥食費，平日，無非是農家的家常便飯，上了年歲的人，吃的清淡還好。
    老周倒是帶著孫子來了一次，給老趙送換洗衣服的。老趙帶著老周和孫子去轉了一圈。老周回來說：“這個地方太好了，等小家夥上學了，我也來。”
    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小羊的小寶貝，看見羊卻異常興奮，剛開始隻是遠遠的看，看到小羊走過來，就連忙抓住老周的手不放，看著老趙和老周抓著草喂小羊，小家夥蠢蠢欲動，慢慢膽子就大了，敢靠近，敢扶摸了。慢慢地還敢抱著小羊。小家夥說；“姥爺，姥姥說你當羊倌了，我也不上托兒所了，來陪你看小羊好不？”
    老趙樂嗬嗬的說：“那可不行，你還要上小學，中學還要上大學，你想養羊啊，也得等到姥爺這麽老的時候才行，那時候沒事幹了，再想養羊吧。”
    小家夥噘著嘴：“那還得好多好多年了，我現在就想。”
    老周就叨叨：“將來小家夥不好好學習，就是受了你的影響。”
    任老師放假了。本來說想和老趙出去轉幾天的，甚至做了許多攻略，江南河北的想了好多地方。可看到老趙忙，自己就去了京城，走之前也來了一趟，來了，也大大方方的不隱瞞，給老趙打掃衛生，洗衣服，還順帶著做幾個人的飯，完全沒有把自己當成外人。委師傅和老趙熟了，背過任老師的時候，就悄悄的問：“趙總，我該叫啥呢？”
    老趙也難得的開玩笑：“你不是說要拜我為師嗎？我是師傅，那你說你該叫他啥？”
    老委撓撓頭：“那天師娘不是領著孫子來了嗎？”
    老趙撿起一個土坷垃，照著老委扔了過去：“你他娘的大小也不分啊。”
    玩笑歸玩笑，委師傅兩口子還是蠻懂分寸的，當麵對任老師客客氣氣，背後也不在其他人麵前說三道四的。老實人，肯出力，有眼色，老趙就是看上了這點。
    轉眼就到了八月上旬，女兒打電話來說讓他媽去q市：“我媽複查的時候到了，小家夥也該上幼兒園了，這幾天該回來了。”老趙就嗯著。可女兒又說：“聽我媽說你又去搗鼓羊了？”
    “我的事你不要管。”老趙說。
    嘴上說著，還是抽空回家去了，去不去q市是次要的，家還是要常回。
    一個月過去了，三十隻小羊一個都沒有死，剛買來時，毛重還不到20斤，現在明顯的大了一圈，連小牛犢子身上的毛都開始反光了。
    老趙心裏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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