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師傅兩口子在羊欄忙碌著。
    羊也比第一次多了，大大小小一百多隻了，隻是分開圈在不同的圈舍裏。羊的大小也不一樣，第一批老趙買的都是剛斷奶的羔羊，後來買的這些就有些大小不一了，有的基本上和成年羊的大小差不了多少，但都是當年的羔羊。
    “現在圈裏有一百二十多隻羊了，再過一個多月，八月十五前後，我們就能吃到自己養的羊肉。到時候讓你嚐嚐，真正的好羊肉是個什麽味道。”老趙搬了兩個小馬紮，坐在圈舍的大門口，對任老師說。
    委師傅的媳婦看見老趙和任老師來了，連忙拎著水壺和水杯走過來：“這麽熱的天，你們怎麽跑這裏來了，。”
    “我純粹是閑的。”任老師笑著回答，老趙卻朝委師傅招了一下手：“休息一會，過來過來，喝點茶。”
    圈舍雖然在林地的最北端，占用的地方依舊是林間空地，張老板還在大門口栽了兩排葡萄。六七年過去，葡萄的根都手腕粗細了，外麵雖然驕陽似火，在葡萄架下的還是挺詩意的，西北的氣候，不管什麽季節，總是有風的，不過是大小強弱冷暖而已，隻是蠅蟲多些，時不時在身邊飛來飛去。
    委師傅的媳婦又要去抱西瓜，任老師說：“我才吃了的，老趙又不能吃，我們坐著說會話吧。”
    委師傅走過來：“師傅，你弄來的那個品種公羔太凶了，根本圈不住，一不留神就翻牆進了別的圈，要不要用個繩子給拴上？”
    老趙問：“拉回來幾天了？”
    “快十天了吧？”委師傅說。
    “這樣，把那幾個發情的小母羊挑過去，圈在一起，它就不跑了。但是要給它加個護套，不能讓他幹成壞事。耳朵裏再放個小石子紮上兩天。另外，明天開始可以把羊都撒出去了，除了小公羊和挑過去的幾個小母羊。其它的都放開吧，但是也和你訓雞一樣，早晚的吹哨子，習慣了，到時候你一吹哨子，他們就都回來了。”
    魏師傅說好：“這幾天一直吹呢，先吹了再填草填料的。”
    任老師就好奇：“為什麽要加護套？羊能幹什麽壞事？”
    老趙就笑著解釋：“它想談戀愛了，但是年齡不夠，帶個護套，就是讓他隻戀不愛。”
    委師傅嘴一咧：“就是讓它們弄不成真事。”
    兩個女人就紅了臉。
    不知不覺去了，就到了七點多，按時按點吃飯的任老師就有些肚子餓了。但任老師還是聽他們說羊的事，隻是不再說話，怕又鬧出剛才那樣的笑話來。
    幾個人收工回了房子。
    兩個女人合夥做了麵片子，吃了飯，委師傅兩口子又去收攏雞和羊，老趙就和任老師坐在院子裏乘涼。
    “要不我們回吧，”任老師突然說。
    老趙就看任老師。
    任老師的臉就變得緋紅：“看啥？我的臉上有沒有繡花，這麽熱的天，出了幾身汗，你這裏也不能洗澡的。”
    老趙看了看時間，老周和外孫應該是已經到家了。就打了電話，還是視頻，相互報了安好，就回了市裏。
    老趙要回自己家，任老師卻是不許：“不習慣陌生地方。”
    又是一番大汗淋漓後，兩個人躺在床上，任老師才說起了兒子的事：“兒子在猶豫，我也是。能留在京城自然好，可這個老太婆太可惡了，竟然拿這種事要挾，氣死我了。”
    老趙沒有吭聲，想了好一陣，拿過手機，發了個信息：“總部統一接收的學生，我的親戚。”又翻出小屈的個人簡介一並發了過去。
    任老師看老趙不說話，隻顧著扒拉手機，就用手撚老趙耳朵，老趙也無動於衷。
    正要說話，老趙的手機卻響了，抓起手機，老趙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才接通了電話，還用的免提。
    對方是一個中年男性，聲音很有磁性：“大哥好，這麽長時間你也不聯係我。”
    老趙說：“你是大忙人。我忙的時候你忙著，我閑的時候你還忙著，還是少打擾的好。”
    對方就笑了：“看了。這個孩子我有印象，你什麽想法？”
    老趙也不客氣：“窮人家的孩子，進京城難，住京城更難，有沒有好點的辦法？”
    對方說：“我估計你就是這個意思。最近要成立一個二級公司，總部在京，應該有優惠條件。我看了，這個小夥子專業合適，你看？”
    “我有什麽看頭？你覺得合適就行，反正人交給你了，你不好好用，那就是你的事。”老趙說。
    兩個人打啞謎般說了半天，任老師就半側著身子聚精會神的聽。聽完了，也沒有聽出個一二三來。就問老趙：“你們說的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告訴你兒子服從調配就行。至於房子嘛，據我了解的情況，他們都是有內購價的，省三分之一吧。”
    任老師就又興奮了，連忙跑客廳去給兒子打電話，打完了回來又和八爪魚一樣。老趙說：“明天要早起。”
    老趙打這個電話的確是萬不得已的。三十年前，集團公司剛剛組建，要從下屬公司抽調人員，老趙符合條件，領導們也推薦。但老趙考慮到自己家庭實際情況，兩邊還有兩個老人在，就把這個機會讓給了這個小兄弟，還出主意，想辦法，把他推薦了上去。幾十年後，老趙退休了，這個小兄弟，卻成了集團總部人力資源部的一把手。
    曾有傳言說，這個人是托了關係，搶了老趙的名額。為這個事，他還特意給老趙打過電話解釋。老趙說剛好，省的別人瞎琢磨。但兩人的私下關係卻一直很好，不隻是逢年過節的問候，每年都要抽機會見個麵的，隻是後來老趙退休了，才淡了下來。
    這樣的關係，老趙是極少動用的，哪怕是關係到自己的事情。可看著愁眉苦臉的任老師，老趙終究還是心軟，欠的情，不管是什麽情，遲早都是要還的。
    任老師再也不說出去玩的事。反正馬上就要開學，走也走不遠的。第二天一早，就自己收拾了一大包衣服：“我也去農場，這幾天就在那住了。”
    老趙瞪眼：“你腦子抽了吧？不怕蒼蠅蚊子把你吃了，那裏去的人就是熟人。”
    任老師卻在小包裏翻出驅蚊水之類的東西：“我早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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