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約定的時間，老趙把車開到宏泰大廈的地下停車場，他要接的人就出來了。
    “他媽的，見個麵，搞得跟特工一樣。”上了車，來人就摘了口罩，如果有眼尖的人，就會發現，還真是c市的一把手尚東來。
    老張和尚東來的淵源還真有點太長。老趙當兵的時候還是義務期三年那個時候。第二年老趙去訓新兵，老尚就是他班裏的兵，新兵連結束以後，又分到了老趙他們連隊還是一個班。老趙副班長老尚新兵，老趙班長老尚副班長。老趙第四年退伍，老尚考上了軍校。後來老尚一路開掛，幹到副師。十幾年前轉業的時候，又轉業到了g市，成了副市長。從當兵到現在，兩個在一個宿舍睡了三年的戰友聯係一直沒有斷過。後來，老趙內退回了c市，再後來，老尚又調任了c市的一把手。
    但兩個人除了電話聯係，很少公開見麵。原因很簡單，老趙也說的清楚：“少麻煩。”
    老尚調來三年了，還真沒有幾個人知道老趙他們之間還有這份淵源。楊國慶也隻是多年前去g市看老趙時，在一起吃過一次飯。楊國慶和老趙從新兵連出來以後，不在一個連隊，新兵是要在全團幾十個站點上撒的。
    酒是老尚帶來的。兩個人卻喝的不多，一人不到二兩，吃的也不多，主要是說話。老尚問老趙：“在這裏養羊可好？”老趙說：“不幹了，沒意思，你嫂子不在了，我再在羊圈裏待上幾年，可就真傻了。”
    “有什麽困難你就說。隻要不違反黨紀國法，你盡管張口。要不可就來不及了。”老尚端起酒碰了一下。
    老趙就開玩笑：“我想一夜暴富，不違反黨紀國法那種，有嗎？還是算了，白天吃飽心情好，晚上睡覺不失眠，就好。總歸是老了，你嫂子突然一走，我提不起任何興致了，有些渾渾噩噩了。”
    還是說起了農場的事。“前一陣，區上拿了個方案找我，準備把小北山搞個旅遊景點，你怎麽看？”
    “麵子話，就是好，很好，太好了。心裏話，別瞎雞巴扯淡了。”老趙直言。
    老尚看著老趙。
    “農場老板也搞了個方案讓我看。我給推翻了，描繪的很好，假大空的東西很多，畫在紙上，算的上專業美術水平，落到實處，要先吃幾片安眠藥。都是上墳燒報紙。”
    “但我給他們出了個點子，讓他們想辦法把羊肉做成個拳頭產品，但這個路很長，見效不快，這就又是個問題。這個老板不缺錢，缺的是政策和耐心。小北山呀，守護了這個地方這麽多年，我看你也別動他的腦子了，采砂呀，采金呀，景點呀，都是一樣，任何現有的生態平衡打破了，就會用另外一種方式來懲罰的。我給他們說的還是要在我有人無，人有我精上坐文章。”
    “但耐得住搞這個的人不多。三農問題的現狀在這裏擺著，農產品工廠化的設想是好的，但工廠產品可以通過增加設備提高產量，農產品的自然生長規律你能變更嗎？我的看法可能不對，我覺得農業己被壓榨到極根了，農藥化肥轉基因…不說了。吃飯。”
    老尚一直聽著。
    簡單吃了飯，兩個人又聊會天，老尚的電話就一個接一個的響起來。老趙說：“回吧，有空了咱們再聊。”
    “哎！身不由己啊。好，你也多保重，常聯係。過不了多久，我也該走了。要不？考慮考慮續個老伴？”
    “再說吧。啥時候走？”老趙問。
    “上半年吧。你就倔吧，照顧好自己。”老尚叮囑。老趙點點頭。
    老趙本來想說齊玉的事，但終究是沒有開口。對齊玉來講，是他生死攸關的大事。但在老尚眼裏，卻是微不足道的，位置不一樣，角度就不同，結果就不用說。再說了，齊玉那個樣子，說了又能起什麽作用？貸款，融資，正常渠道能解決的辦法都想過了，就是說老尚真動用權力幫了忙，也無非是延緩一下時間而已。
    小朱卻在廚房裏一直沒有露麵，兩個人走的時候，神態自若地出來說：“趙叔，我開車送你們回。”老趙看了一眼老尚：“農場的當家人，挺有想法一個年輕人。”對小朱說：“我朋友，外地來看的。”
    老尚點點頭：“打擾了。”
    先送了老尚，小朱把老趙的車開到樓下，臨下車，老趙對小朱說：“知道咋說吧。”
    小朱嘴一撇：“我不傻。”
    但齊玉還是一直聯係不上，連齊玉媳婦的電話都打不通。老趙就到他廠子裏去了，別的情分沒有了，不是還有債務沒清嗎？
    去了廠子，老趙就覺得不對，廠子裏生產依舊，但工人卻多了生麵孔，門口的車卻不是齊玉的豐田越野，而是好幾台外地牌照的車，去齊玉的辦公室，裏麵坐著一個不認識的年輕人，聽說是來找齊玉的，對老趙說：“他早都不幹了，我接手了。”
    “不幹了？什麽時間的事？”老趙問。
    “去年國慶的時候，我都幹兩個月了，”年輕人手裏翻著資料，不再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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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老趙不死心。
    對方搖了搖頭。老趙隻好出來了，院子裏老趙又看見齊玉原來的屠宰汪師傅，老趙就叫了一聲，汪師傅正在忙，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說好像有什麽項目的事，讓人給翻出來了，具體的也說不上，也是好久聯係不上了。
    老趙知道，齊玉大抵是出去躲債了。想著去找齊玉媳婦，楊國慶的電話又來了，要晚上一起吃飯。
    “你那個飯我吃不起，天天又是酒又是肉的。我現在這個腸胃，就適合喝稀飯。”老頭推辭。
    楊國慶卻說：“我是說我今天沒地方吃飯了，想到你那去蹭頓飯吃。”
    老趙說：“那就去老館子吃粉湯吧。”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又說起了老方和錢誌東的事。原來，老方之所以願意把錢誌東的羊給收過來，前提條件是要吳麗把金礦的資料給弄出來。結果是資料弄出來了，羊也讓老方收了，還給了錢誌東一個土方工程項目。但現在金礦又不搞了，等於是老方吃了個啞巴虧。眼下，趙誌東又纏著老方讓他把羊場也收購了，老方就很生氣：“你那裏還有多少破爛，全部打包了吧。”錢誌東不死心，讓吳麗找人給老方做工作，找的人又是老方離不開的一個領導，老方就很為難。
    最後，楊國慶還是說了一句：“沒事幹的話，農場挺好。”
    老趙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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