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趙又點了一支煙，任老師順手就搶過去掐了，還直接摁在花盆裏：“以後少抽點。”
    老趙瞪了任老師一眼，抓過煙和打火機出門了。
    怡寧聽見門響，以為有人來了，從書房出來卻沒有看到老趙，就問任老師：“我爸呢？這麽晚幹啥去了？”
    任老師還沒有來得及回話，小石頭嘴卻很快：“姥姥不讓姥爺抽煙，姥爺生氣了。”
    任老師就哭笑不得：“你姥爺生氣就這個樣子呀？”
    怡寧卻喝斥小石頭：“你知道什麽叫生氣？再胡說，我打你嘴。”
    小石頭就撅個嘴，坐在沙發上翻起白眼來。
    任老師說：“我出去看一看，黑燈瞎火的。”
    “不用，他心裏煩，要生氣也是生我的氣，出去溜達一圈就回來了。”
    任老師就說：“咋回事，怎麽這麽大反應？”
    “您不知道，那個叫盧海的，和我爸是同學，以前兩個人關係可好了，他的兒子當初高考成績不理想，是我爸托的人走了藝考的路子，才上的本科，後來工作，也是我爸給安排的。就是為那個羊場的事，當初辦的時候我媽就死活不同意，可我爸說，都是從小到大的交情，她們幾個人都閑著，能找個事做，還是好一點。後來羊場不行了，我爸四處借的錢他們不認賬，為這個事，就不來往了。我不知道這些人咋想的，怎麽自己有事的時候，總是能想到別人，可別人有事的時候總是躲得遠遠的。我剛才那麽說，其實也就是想刺激下我爸，他那個人心軟，別人說兩句好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他要是說回去的話，你可千萬不能同意。”
    “好的，隻是不該把他的煙給掐了，是不是真生氣了？”任老師還是不放心。
    “沒事，你要是這麽小心翼翼，那臉上還不得多長幾道皺紋啊。還有，買房子的時候，我爸好像有點不大情願。”
    “那天去靈山島，我和他商量來的，他沒有反對，但也沒有明確表態。這兩天我想了一下，要不？我的公積金還能貸款，就以我的名字買了。”
    “這恐怕不好，你還是和我爸先商量好的。要是我們不經過他同意，這麽辦了，他肯定會有想法的，以為是我給你出的主意。”
    兩個人正說著話，老趙卻開門進來了，任老師和怡寧就看著他，小石頭跑過去，伏在正坐在小櫈子上換鞋的老趙耳邊，輕聲說：“姥爺，姥爺，我媽和姥姥說你壞話了。”
    “說我什麽壞話呀？”老趙笑著問。
    “他們說，你跑外邊偷著抽煙了，還說了好多呢。”小石頭說著，眼睛卻在任老師和怡寧身上轉來轉去。
    “好，姥爺就是上外麵抽煙去了，在家裏不是怕熏著你嗎？”老趙順勢抱起小石頭，做勢用胡茬去蹭小石頭的額頭，小石頭連忙用小手捂住老趙的下巴，翻身就跑了：“姥姥救命，姥姥救命。”
    幾個人就都笑了。
    晚上睡覺了，任老師才問老趙：“不讓你抽煙生氣了？”
    “沒有啊，下午的電話說，老尚到省政協去了，我這替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沒生氣就好，以後還是少抽一點吧，現在抽煙的人越來越少了，你也越來越老了，要為自己的身體著想。”
    “又是哪個專家給你灌迷魂湯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抽煙的事情我自己心裏有數。”老趙說。
    任老師就忽閃著眼睛看老趙。
    “看我做什麽？我也不用跟你講什麽道理，要不，你又會說我強詞奪理，養生名專家沒有活過六十歲，很多長壽老人卻都有抽煙的習慣。為什麽，老人家早說過，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老趙嘴上說不強詞奪理卻又在狡辯。
    任老師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隻好換了話題：“買房子的事，你到底怎麽考慮的？”
    老趙就收斂了笑容：“這個房子暫時不能買，兩個原因，第一，不管怎麽說，你現在還屬於上有老下有小的狀態，現在在這裏買房，隻能是閑置，沒有多少用處。第二，你兒子那邊的事情還沒有說清楚，你也給他說過了你沒有了積蓄，卻又突然在這麵買房，很容易引起矛盾。房子不是個小玩意，隨便哪裏都可以藏起來的，遲早有一天要知道的，而且，知道的時間越晚，矛盾會越深，所以現在買房子，就等於給自己挖個坑。”
    “還有一個原因，我以為，退休生活的最好狀態，是行有伴，住有房，食有味，病有醫。住有房，並不是在所謂的大城市有一套價值不菲的房子，而是有一個讓自己心情愉快的住所，隻要能遮風擋雨、自得其樂即可，並不是要在這喧鬧的城市中，做一個打腫臉充胖子的看客。還有，我一直沒有想好，離孩子的距離到底多遠才好。時代在我們的身上烙下的最深的印痕，就是獨生子女，甚至還有獨生子女又生了獨生子女的。而這些獨生子女們，走進生活舞台後，大多都會選擇一個以為更適合自己的地方去發展，但是，展翅高飛，盡情飛翔是好事，可不論飛的再高，再遠，終歸還有回歸的一天，那他回歸的落腳點又在那裏？”
    “當然，不同年齡、文化和追求目標的人，對這個問題的答案都是不同的，對於我來說，我需要女兒的關心，陪伴，也不想成為他們的負擔。同樣，我也需要友情的滋潤，故鄉的溫暖，而不願是異鄉的獨行者。”
    “況且，你還有三年時間才能退休，到你真正退休的時候，你對退休後的生活才會有明晰的認識，所以，我的想法是，如果小石頭上學，真的需要房子，買不如租。哪怕是我來掏這筆錢都可以。你說呢？”
    “可我已經和怡寧說過要買房子的事了。”
    “行吧，說了就說了，我會處理的。隻是，你再不要說買房子的事就行了。”
    聽了老趙的話，任老師終於有些明白了老趙的心思了，也為自己的一時衝動有點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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