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艙墜入冰原的瞬間，林寒用身體護住昏迷的陸雲漪。
    艙體在雪地上犁出百米長的深溝，金屬外殼與冰層摩擦迸出刺目的火花。
    艙門被撞得扭曲變形，寒風裹著雪粒灌進來，撲在臉上像刀割。
    陸雲漪的睫毛結滿白霜，脖頸處的淡金色紋路在皮膚下緩緩遊動。
    林寒扯開安全帶，手指探向她的頸動脈，跳動微弱但規律。
    他抓起散落的醫療包，將最後半支腎上腺素紮進她的手臂。
    冰原在腳下震顫。
    遠處的地平線上，十二座黑塔虛影交織成的光環正在收縮，藍白色的電弧在塔身表麵跳躍。
    林寒的戰術目鏡自動調焦，畫麵中浮現出駭人的細節：冰蓋裂縫中湧出的不再是銀白液體，而是某種暗紅色的膠狀物，所過之處積雪迅速碳化，騰起嗆人的黑煙。
    “地磁偏移量超過安全閾值……”
    陸雲漪的腕表突然發出警報，屏幕上的曲線幾乎垂直下墜。
    她艱難地睜開眼，淡金色的瞳孔映出天幕上扭曲的極光，“南極磁場在……潰散……”
    話音未落，整片冰原突然傾斜。
    林寒抓住艙壁的固定環，看著千米外的冰崖像融化的奶油般塌陷。
    反重力引擎的餘波仍在肆虐，被掀上高空的冰層碎塊懸浮在雲層下方，折射出棱鏡般的詭異光斑。
    “江教授的設備撐不了太久。”他背起突擊步槍，扯斷變形的艙門鉸鏈，“得找到最近的補給站。”
    陸雲漪扶著艙壁站起，作戰服上的破口滲出淡金色血漬。
    她的右手按在冰麵上，掌心與凍土接觸的刹那，地底傳來某種綿長的共鳴。
    “東北方……三公裏……”她指向暴風雪深處，“有地下掩體……二戰時期的蘇聯工事……”
    廢棄的防空洞入口被積雪掩埋，生鏽的鐵門上還能辨認出模糊的鐮刀錘子標誌。
    林寒用軍刀撬開鎖芯時，鐵屑混著冰渣簌簌落下。
    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
    應急燈的冷光照亮斑駁的牆體，褪色的作戰地圖釘在發黴的木板上，標注著1947年的日期。
    陸雲漪的指尖拂過積灰的通訊台，突然觸電般縮回，控製麵板的縫隙間滲出暗紅膠質，正順著她的血痕緩緩爬行。
    “別碰！”林寒一槍托砸碎膠質團。
    粘稠的液體在彈坑中蠕動，逐漸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
    這東西沒有五官，頭部的位置嵌著塊發光的冰晶，形態與黑塔頂端的晶體如出一轍。
    陸雲漪的腕表警報聲驟然尖銳。
    地磁監測曲線徹底歸零的刹那，防空洞的照明設備同時爆裂。
    黑暗中有無數冰晶憑空凝結，懸浮在空中組成立體的南極地圖。
    代表黑塔的紅點正沿著某種既定軌跡移動，最終在太平洋某處交匯成漩渦圖案。
    “它們在重組……”陸雲漪的淡金瞳孔映出旋轉的星芒，“黑塔網絡要形成閉環……”
    林寒的子彈穿透冰晶地圖，爆開的碎屑卻在半空重新聚合。
    他拽起陸雲漪衝向通風管道，身後傳來膠質體攀爬的黏膩聲響。
    地下二層的氣密室保存完好。
    老式柴油發電機轟鳴著啟動，昏黃的燈光照亮牆角的武器架。
    林寒的目光掃過成排的波波沙衝鋒槍，最終停在一具密封的鉛合金箱上，箱體表麵用俄語刻著“絕對零度樣本”。
    陸雲漪的呼吸突然急促。
    她腕間的紋路與鉛箱產生感應，淡金光芒透過皮膚照亮了鎖孔：“這是初代冰晶玫瑰的原始樣本……江教授提過……”
    撬開箱蓋的瞬間，寒霧噴湧而出。
    六邊形冰棺內封存著朵殘缺的晶體花，花瓣邊緣的裂痕與江小滿的遺物完全吻合。
    陸雲漪的指尖剛觸及冰棺，整座掩體突然劇烈搖晃。天花板崩裂的縫隙間，暗紅膠質如瀑布傾瀉而下。
    “帶樣本走！”林寒將冰棺塞進戰術背包。
    衝鋒槍的火舌撕破黑暗，但子彈打在膠質體上隻能濺起陣陣漣漪。
    陸雲漪撞開備用逃生門，暴風雪立刻灌滿走廊。
    冰原上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僵住。
    十二座黑塔的虛影已凝成實體，塔基延伸出的能量導管刺入冰蓋，像巨樹的根係般向地核蔓延。
    南極點的天空裂開紫色的縫隙，極光如同被撕碎的綢緞，在狂暴的磁場中擰成螺旋。
    陸雲漪突然跪倒在地。
    她的右手深深插入積雪，淡金紋路順著冰層急速擴散。
    地底傳來的共鳴越來越強，仿佛有無數個聲音在顱腔內嘶吼。
    “它們在呼喚……”她的瞳孔完全變成金色，“黑塔要啟動最終篩選……”
    林寒的耳麥突然傳出電流雜音。
    加密頻道強行切入，江天野沙啞的嗓音斷斷續續響起：“……用樣本……穩定地核……”
    話音未斷，最近的黑塔突然迸發強光。
    塔身表麵的晶體鱗片同時翻轉，露出底下蜂窩狀的黑色材質。
    林寒的突擊步槍瞄準鏡自動放大畫麵。那些蜂巢孔洞中，赫然蜷縮著無數具青銅化的軀體。
    陸雲漪猛地拽住他的胳膊：“去塔底！現在！”
    黑塔基座處的冰層布滿裂縫，暗紅膠質在其中緩緩流淌。
    林寒打光最後一個彈夾，灼熱的彈殼墜入深淵，許久才傳來落地的回響。
    陸雲漪將冰棺按在塔身凹槽。
    晶體花瓣與黑塔接觸的刹那，整座南極大陸響起悠長的嗡鳴。
    能量導管的光芒從暗紅轉為湛藍，失控的重力場漸漸平息。
    但天空的裂痕仍在擴張。
    紫黑色的雲渦中心，隱約有龐大的陰影蠕動。
    陸雲漪的淡金紋路爬上臉頰，她望向雲層的眼神充滿恐懼：“來不及了……它們要來了……”
    地底深處傳來鍾擺般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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