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底部的寒氣滲入骨髓，懸浮在金色液體中的大腦微微顫動。
    江天野的呼吸在防護麵罩內凝成冰晶，老花鏡片後的眼睛死死盯著黑色立方體上的倒計時。
    數字每跳動一次，洞壁嵌著的顱骨便發出細碎的摩擦聲，仿佛千萬人在竊竊私語。
    “先撤上去！”
    林寒扯斷攀岩繩，軍靴碾碎地麵凝結的冰渣。
    他拽著江天野退向升降裝置，餘光瞥見陸雲漪正用凍僵的手指拍攝懸浮大腦的照片，“數據夠了就快走！”
    球形空間突然震顫。
    金色液體掀起波浪，連接大腦的紅須如琴弦般繃緊。
    黑色立方體表麵裂開細縫，暗紅光流順著裂縫滲出，在空中交織成蛛網般的圖案。
    陸雲漪的監測儀發出刺耳警報，屏幕上的腦波圖與光網頻率完全同步。
    “它在讀取我們的思維！”
    她甩開被染紅的防護手套，裸露的指尖已泛起青紫，“閉眼！別讓視覺信號被捕獲！”
    三人背靠背縮在冰壁凹陷處。
    林寒摸出最後兩枚電磁脈衝手雷，金屬外殼上的寒霜粘住他的手套。
    江天野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等等......那些光在組成文字。”
    暗紅光網正在坍塌重組。
    扭曲的筆畫逐漸清晰，最終定格成一行中文：“0047=宇宙的呼吸”。
    字跡邊緣飄散著細小的光粒，像是有人在用火焰書寫後又迅速抹除。
    陸雲漪從工具包翻出老式膠卷相機。
    快門聲響起時，光網突然暴動，金色液體中的大腦集體轉向他們的藏身處。
    林寒扯著兩人撲向升降梯，光流擦著後背掠過，融化鋼鐵支架如熱刀切黃油。
    “抓緊！”
    生鏽的齒輪發出哀鳴，升降梯以危險的速度攀升。
    下方傳來冰塊崩裂的巨響，黑色立方體正從地麵緩緩升起，表麵倒計時突然加速。
    陸雲漪的相機膠卷開始自燃，她徒手扯出燒焦的膠片，在結冰的金屬板上顯影……
    模糊的影像裏，倒計時數字下方浮現著水印：零點公社。
    “是那個黑客組織。”
    江天野的胡須掛著冰碴，“二十年前他們就警告過......”
    升降梯猛地卡頓，老人的後腦撞上鐵欄，懷表從裂開的防護服裏滑落。
    表盤玻璃徹底碎裂，江小滿的照片被暗金光暈籠罩，嘴角似乎翹起詭異的弧度。
    臨時營地彌漫著焦糊味。
    陸雲漪將破損的膠片泡進顯影液，淡金色紋路從她手腕蔓延到試管。
    林寒在門口架設警戒線，軍用匕首在掌心轉出殘影：“零點公社五年前就該解散了。”
    “但他們破解過黑塔的加密信號。”
    江天野用放大鏡觀察懷表，發現女兒照片背後藏著微型芯片，“這是......小滿的遺物裏怎麽會有......”
    芯片插入讀卡器的瞬間，帳篷裏的照明燈集體爆閃。
    老式投影儀自動啟動，在帆布上投出雪花噪點。
    雜音中響起機械變聲後的電子音：“致後來的掘墓人：當你們看到這段信息，證明南極的鍾擺已經開始晃動。”
    林寒的槍口對準晃動的投影。
    模糊畫麵逐漸清晰，顯示著全球地磁場的動態模型。
    赤道附近的波紋異常活躍，與南極黑塔的能量波動形成共振。
    電子音繼續道：“每座黑塔都是宇宙的沙漏，0047是熵增臨界值。當倒計時歸零，篩選程序將重啟。”
    陸雲漪突然抓起監測儀。
    屏幕上的南極磁場圖譜正在扭曲，與投影中的模型完全一致：“他們在用黑塔測量宇宙的混亂度......”
    帳篷外傳來冰層開裂的脆響。
    江天野撲到觀察孔前，看見雪地隆起數十個鼓包。
    被紅須控製的感染者正從四麵八方逼近，他們的頭顱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眼窩裏跳動著暗紅火苗。
    林寒甩出燃燒瓶，火焰卻在他們體表凝結成冰晶。
    “用這個！”
    陸雲漪拋來改裝過的聲波發射器，“調頻到47赫茲！”
    低頻音波蕩開積雪的瞬間，感染者集體僵直。
    江天野注意到他們太陽穴位置鼓起肉瘤，表麵浮現出與膠片相同的零點公社標誌。
    老人突然醒悟：“這些人是信使......黑塔在通過他們傳遞信息！”
    林寒的子彈精準擊碎肉瘤。
    飛濺的黏液在空中凝結成新的光網，這次顯現的是張星際雲圖。
    代表地球的光點被紅線纏繞，延伸向獵戶座方向的星群。
    電子音再度響起：“尋找逆熵源，否則當鍾擺停下......”
    警告被劇烈的爆炸打斷。
    營地西側突然塌陷，黑色立方體破冰而出。
    倒計時牌顯示0032，立方體表麵伸出無數金屬探針，深深紮入冰層。
    陸雲漪的監測儀瘋狂閃爍，她發現地熱讀數正以每秒47攝氏度的速度攀升。
    “它在抽取地核能量！”她撕開凍結的防護服領口，“必須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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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立方體射出道暗金光束。
    林寒推開陸雲漪，光流擦過他的右肩，融化的防彈插板滴落鐵水。
    江天野趁機將聲波發射器對準立方體，47赫茲的震蕩波讓探針劇烈顫抖。
    倒計時突然停滯，光網投射出最後的信息：“去海淵。”
    爆炸的氣浪掀翻帳篷。
    當三人從雪堆裏爬出時，立方體已沉入冰層。
    雪地上殘留著焦黑的金屬殘骸，其中半塊銘牌上刻著零點公社的蛇形標誌。
    江天野撿起銘牌，發現背麵用激光刻著行小字：“南極隻是開始的序章。”
    陸雲漪的咳嗽聲帶著血沫。
    她攤開掌心，顯影完成的膠片顯示著深海坐標：“他們說的海淵......是太平洋最深處？”
    林寒正在包紮傷口，聞言突然僵住。
    他扯開左臂繃帶，被腐蝕的皮膚下浮現出與坐標相同的數字：“這東西在改造我的身體......”
    夜幕降臨時，他們退回昆侖站遺址。
    破損的穹頂漏進星光，江天野在實驗台前拚湊線索。
    女兒的懷表、零點公社的膠片、林寒手臂上的坐標，所有證據都指向那個被稱為“球肚臍”的海溝。
    陸雲漪突然指著窗外：“看極光！”
    往常翠綠的極光此刻染上暗金，光幕中飄浮著巨大的0047。
    林寒的軍用望遠鏡裏，這些光粒居然在模擬大腦神經元的放電模式。
    江天野的老花鏡蒙上霧氣：“黑塔在給全球生物發送信息......”
    尖銳的警報聲撕破死寂。
    備用電源突然過載，反重力引擎的冷卻管爆出藍光。
    陸雲漪撲向控製台，發現能量讀數突破臨界值：“引擎在反向抽取地磁......”
    話音未落，窗外的雪塵突然懸浮。
    數以噸計的冰晶違反重力升空，在極光中凝結成多麵體結構。
    某個瞬間，江天野仿佛看見女兒的身影在晶體中閃現，但下一秒，引擎過載的火花吞沒了整個控製室。
    “去地下掩體！”林寒撞開安全門。
    三人順著應急滑梯墜落時，頭頂傳來金屬扭曲的呻吟。
    反重力引擎的外殼正在龜裂，藍白色光流從裂縫中滲出，將接觸到的氧氣凍結成淡紫色結晶。
    江天野蜷縮在掩體角落，懷表貼著他狂跳的心髒。
    陸雲漪用凍傷的手記錄數據，發現結晶體的原子排列違背了所有已知規律：“這不是冰......是某種空間的褶皺......”
    林寒突然舉起槍。
    通風管道裏傳來抓撓聲，半截人類手臂捅破濾網。
    那手上布滿與立方體相同的金屬探針，掌心用血畫著倒計時。
    當看清那人殘破的麵容時，江天野的喉嚨發出窒息般的聲響……
    竟是二十年前失蹤的科考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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