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前一天。
    慕瑤跟鍾意歡坐在咖啡廳裏。
    慕瑤不開心的撅著嘴，“鍾意歡，你幫我想想辦法嘛！”
    鍾意歡拿著勺子輕輕攪動著咖啡杯，垂眸凝視著杯中旋轉的褐色漩渦。
    她抬起頭來，隱去了嘴角的笑意。
    “正想著呢，你別著急啊！”
    慕瑤白了她一眼。
    “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鍾意歡伸過手去，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
    以示安慰。
    “哎呀，你別太傷心啦。其實，這樣也未嚐不好。你又不是真的嫁給梁忠，又不是結婚，隻是訂婚而已……”
    慕瑤氣呼呼的說道，“訂婚怎麽了，我就算多看他一眼就覺得惡心！”
    鍾意歡輕輕喝了一杯咖啡，慢條斯理的說道，“沒事啊，結了婚都能離婚呢，更何況你這隻是訂婚……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嘛，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或許，宋辰失去了你，才會更加愛你呢。畢竟，得到了就不值得珍惜了，失去了才能成為永遠的白月光。”
    鍾意歡隻是象征性的勸了她幾句，慕瑤卻真把這幾句話聽進去了。
    她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
    訂婚宴在晚上舉行。
    當天下午，顧嘉檸專門把工作推掉，抽出一下午的時間，帶著宋辰去挑禮服。
    宋辰沉默的跟在她的旁邊。
    他能感受到，今天顧嘉檸似乎心情很好。
    連身上的清冷氣息都淡了幾分。
    高定禮服店裏，水晶吊燈折射出細碎的光斑，落在鋥亮的大理石地麵上。
    顧嘉檸從試衣間走了出來，詢問宋辰，“漂亮嗎？”
    宋辰呆呆的盯著地麵上的大理石紋路，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被分割成不規則的幾何圖形。
    他機械的回答，“很漂亮。"
    空氣突然凝固。
    顧嘉檸走近了兩步，“你看了嗎？”
    宋辰慌忙抬頭，視線倉促地撞上那襲長裙。
    淡藍色的綢緞像月光織就的瀑布，從顧嘉檸纖細的肩頭傾瀉而下。
    一字領設計露出她精致的鎖骨，腰線收得恰到好處，裙擺上手工刺繡的暗紋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確實美得驚人，那種幹淨和清冷的氣息，讓人眼前為之一亮。
    宋辰點頭，“很漂亮，很符合您的氣質。”
    導購恭敬的走上前來，“顧總，這套西裝可以嗎？”
    顧嘉檸淡淡點頭，示意宋辰去試一下。
    宋辰從試衣間走出來，看著鏡中那個被精心打扮的自己。
    手工定製的深藍色西裝，真絲暗紋領帶，這身行頭抵得上他一年的生活費。
    顧嘉檸走過去，站在他的對麵。
    “抬頭。”
    她的手指靈巧地穿過他的衣領，帶著若有若無的清冷香氣。
    這個距離太近了，近到宋辰能看清她睫毛的弧度，近到他能數清她呼吸的頻率。
    “不開心？”顧嘉檸輕聲問，手上繼續打著溫莎結。
    宋辰終於開口，“顧總……”
    “想說什麽呢？”
    “慕瑤，她不喜歡那個梁忠……”
    “是啊，她是不喜歡梁忠，她喜歡你。”
    顧嘉檸手中的領結忽然勒緊了幾分。
    “你想娶她嗎？”
    宋辰沉默了，“沒有……”
    “沒有就好。”
    顧嘉檸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
    “怎麽說慕瑤也是你的同學，今天是她的好日子，我們得為她高興。”
    挑好衣服，兩人向外麵走去。
    宋辰跟著後麵，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顧總，我......真的不想去......”
    顧嘉檸腳步未停，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麵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你是我的男朋友，自然該是你陪我去。”
    坐在車上，宋辰沉默地望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
    他的腦海裏，一直閃回著慕瑤哭著求他的畫麵。
    他知道顧嘉檸的目光在注視著他。
    他知道，此時他應該偽裝成無所謂或者開心的樣子。
    但是他的心裏全都是抗拒，隻是平靜的看著窗外。
    暮色四合時，星穹懸圃莊園被被千萬盞水晶燈點亮。
    慕梁家族聯姻的訂婚宴選在了全城最高的玻璃穹頂之下，腳下是整座城市流動的燈火，頭頂是深藍近黑的天幕。
    空氣裏浮動著白玫瑰與香檳的冷香，交響樂團隱在綠植牆後，弦樂聲像一層薄紗，輕柔地籠住所有觥籌交錯的低語。
    慕瑤站在弧形露台邊，禮服裙擺綴著碎鑽，隨夜風輕晃。
    不斷有豪車在底層入口處停下，身著華服的賓客們魚貫而入。
    這場訂婚宴聲勢浩大，顧嘉檸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知道，慕瑤已經屬於梁家了。
    顧嘉檸帶著宋辰剛走進去，慕瑤的父親慕建成立刻走上前來，笑著說道，“顧總，您能來真是蓬蓽生輝啊！”
    顧嘉檸淡淡的點頭致意，“慕總客氣了。”
    宋辰機械地站在顧嘉檸身邊，跟周圍的人握手、微笑。
    他的視線越過人群，忽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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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會廳盡頭的水晶燈下，慕瑤靜靜佇立，整個人仿佛被籠罩在一層朦朧的光暈裏。
    她身上那件香檳色的禮服裙擺如水般傾瀉而下，真絲麵料隨著她細微的動作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光澤。
    她的頭發被精心盤起，鬢邊垂下兩縷恰到好處的碎發，襯得她修長的頸線愈發優雅。
    妝容精致得近乎完美，瓷白的底妝勾勒出小巧的臉型。
    她似乎感應到什麽，突然抬頭望向宋辰的方向，水晶燈光在那雙桃花眼中碎成無數星光。
    宋辰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便去了洗手間。
    他推開洗手間的門，卻看到門口站著的身影。
    她似乎是專門為了等他。
    “宋辰，你來了......”
    慕瑤的聲音輕得像羽毛，眼眶瞬間就紅了。
    宋辰這才注意到，慕瑤身上沒有戴任何名貴的首飾，唯獨戴著他送的那對鑽石耳釘和項鏈。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他想起慕瑤曾經興奮地對著鏡子比劃這對首飾的樣子，眼睛亮得像星星。
    慕瑤突然上前一步，擋住了他的去路。
    “宋辰，我最後問你一次，”她的聲音發顫，“你後悔了嗎？”
    宋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卻發不出聲音。
    她冰涼的手指抓住他的手，“隻要你說你後悔了，我現在就走，我不管什麽狗屁訂婚，隻要你一句話。”
    那雙桃花眼就那樣直直地望著他，眼尾微微泛紅，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在燈光下投下一片細碎的陰影。
    眸中氤氳的水汽漸漸凝結，在眼底聚成一片薄霧，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那眼神中，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
    宋辰感覺有什麽東西哽在喉嚨裏，又苦又澀。
    “不說話？”
    慕瑤苦笑，“那這樣，如果你沒後悔，就吱一聲。”
    “要是還不說話……我就當你後悔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宋辰沒有說話，慕瑤突然笑了，眼淚卻先一步落下。
    遠處傳來腳步聲和說笑聲，越來越近。
    宋辰看見慕瑤抬手抹去眼角的淚，那個動作讓他心口發疼。
    有人推門進來，兩人各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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