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牡丹亭驚夢記——文藝沙龍的免責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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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天·墨痕春夢》
牡丹亭畔柳含煙,畫屏深處隱啼鵑。
題詩石上名無跡,品畫樓中語帶弦。
評花易,論人難,清談袖底有霜寒。
莫道文章千古事,且看筆墨共擔山。
一、遊園驚夢的胭脂印
杜麗娘指尖掃過《詩經》扉頁時,一縷遊絲正攀上窗欞。她恍惚見柳夢梅持柳枝立於太湖石畔,醒來卻在箋上題下"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詩箋傳至陳最良案頭,老學究撚須笑道:"小姐春心,原是《關雎》教化之功。"
這場驚夢詩案展現文人沙龍的免責玄機。杜麗娘的情詩被歸因於《詩經》熏陶,恰似後世文人將離經叛道之作歸為"集體創作"。正如《文心雕龍》所言"因情立體,即體成勢",當個體情思被納入經典闡釋體係,越軌便成了風雅。
二、梅花觀壁的匿名詩
柳夢梅拾得美人畫卷,提筆在石壁題詩:"他年若傍蟾宮客,不是梅邊是柳邊。"道姑掩口輕笑:"往來看客皆留墨寶,施主不妨添作第八十九首。"斑駁石壁上,前朝舉子、今世狂生的字跡層層疊壓,早分不清誰是始作俑者。
匿名題壁是文藝沙龍的免責秘術。眾人共寫一麵牆,既成全風雅之名,又消解個人責任。這正應了《圍爐夜話》"風流不在談鋒勝,袖手無言味最長"的機鋒——當所有文字都成集體遺產,批評者便如麵對霧裏群峰,無處著力。
三、春香鬧學的品詩會
陳最良講解《毛詩》時,春香將小姐情詩混入課業。眾學子傳閱哄笑,老塾師拍案怒斥,卻見詩尾署名處畫著牡丹花押——南安府十二才女皆用此印,追查起來竟成無頭公案。
集體花押如同文藝沙龍的護身符。當作品與某個體無法精確對應,讚譽可共享,罪責卻難究。這恰似《荀子》"名無固宜,約之以命"的倒用——眾人共約符號,使文字遊戲成了法律真空的狂歡。
四、冥判殿的生死簿
胡判官翻開杜麗娘生死簿時,驚見"慕色而亡"四字被朱筆圈改。鬼卒附耳低語:"陽間三十名士聯名上書,稱其死因係詩社唱和所致。"判官筆鋒一轉,"傷春病"三字便蓋住牡丹亭畔的私情。
文人集團的聯名保奏,實為對生死定論的篡改。這讓人想起《閱微草堂筆記》中"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警示,隻不過在此處,眾口成了鍍金的盾牌。當死亡都能被集體敘事重塑,世間還有何罪不能消解?
五、金鑾殿的糊塗賬
柳夢梅高中狀元時,朝臣為《牡丹亭》是否淫詞爭論不休。禮部尚書忽然獻上詩社聯名折:"此劇乃南安府十二才女共撰。"皇帝瞥見折尾密密麻麻的閨名朱印,笑歎:"法不責眾,賜金帛罷!"
這場朝堂鬧劇揭穿文藝免責的終極秘密。當創作變成集體行為,即便尊如帝王,也隻能對著人海興歎。正如《史記》"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但現實是"千人之諾諾,可抵一士之諤諤"。
南安府舊宅的照壁上,至今留著半闕褪色題詩。某個雨夜,閃電照亮殘句:"……不在梅邊在柳邊。"墨痕順著牆縫蜿蜒,像極了當年詩社女子們互相勾纏的衣袖。巡更人總說,每逢春深,此處便有女聲輕笑,細聽卻是風雨穿過十二枚牡丹花押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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