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喬呆呆的坐在招待所的房間裏。
    眼神茫然的落在窗戶上。
    窗外有一隻喜鵲在嘰嘰喳喳。
    如果他聽得懂鳥語的話，或許就能夠跟這隻喜鵲聊幾句。
    但他聽不懂鳥語，鳥也聽不懂人話。
    其實，有時候人也聽不懂人話。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
    可今天再見到章小琳，看著那張臉上若有若無的笑容，李喬知道，自己從始至終都沒能走章小琳的手掌心。
    就像是孫悟空不曾走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可孫悟空曾大鬧天宮，攪了個周天不寧。
    自己呢？
    李喬慘笑了下，他那麽的軟弱無能。
    像是一隻兔子，任誰都能欺負一番。
    砰砰的敲門聲忽的響起，喚回了李喬的思緒。
    他愣了下，這不是章小琳。
    章小琳自詡身份，是不會做出這種粗魯的舉動的。
    起碼她不會這般粗魯的敲門。
    當初章小琳給他們這屆學生上課時，同學們的共識——
    章老師太優雅了。
    在那些年，優雅仿佛是個忌諱。
    總能跟小資扯上關係。
    可章小琳從來不怕。
    她在那藍灰色的世界裏，是一抹亮色。
    以至於當他被垂青時，隻覺得自己幸運又惶恐。
    他憑什麽被章老師垂青呢？
    何況他還……結過婚。
    青年坦誠了自己的過去，得到溫柔的撫摸，“這不是你的錯，何況你也履諾跟她結婚了，不是嗎？”
    他當時那麽的幸福，得到女神的垂青，而女神又是那麽的溫柔體貼。
    那段時間，李喬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周圍人在嫉妒他，所以才會惡意中傷小琳。
    直到愛人給了他致命一擊。
    李喬這才知道，他不過是一個小玩意兒。
    一隻可愛點的金絲雀。
    如今金絲雀要被他的主人摒棄了。
    可即便她說著那麽惡毒的話，依舊是優雅的。
    怎麽可能這麽粗魯的拍門呢？
    小心藏好帶來的東西，李喬看向房門，“誰？”
    “同誌，熱水。”招待所的前台心中惶惶。
    也不知道沈穗跟這人什麽過節。
    但招待所這邊跟沈穗挺熟的，而且人也大方。
    給客商點餐的時候，總會想著給她們這些前台的人捎帶一份。
    如今沈穗提了個小小的要求，她不好拒絕啊。
    房間裏的人似乎有些遲疑，“不用。”
    前台啥客人沒見過？
    當即道：“你用不用我都得送啊，不然扣我的工資。”
    瞎編的。
    扣哪門子的工資。
    招待所的人雖然沒百貨公司那麽豪橫，隨意毆打顧客。
    但也向來懶得很，屁股都懶得挪動的那種。
    也就是沈穗拜托幫忙，前台這才多敷衍幾句。
    李喬哪知道這規矩是假的啊。
    開門看到沈穗站在外麵時，他整個人都懵了。
    下意識的要關門。
    孟東梅直接拿肩膀一撞。
    這就體現出她心寬體胖的優勢了。
    愣是把門內的李喬給撞得後退了好幾步。
    手甚至被門撞了下，動作比神經快的左手捂著右手。
    李喬滿是錯愕，“孟老師，你這是幹什麽？”
    沈穗跟前台說了兩句，步入房間內關上了門。
    兩人都進去。
    前台有些拿不準，他們這是要幹啥？
    應該不是亂搞男女關係。
    關門打狗嗎？
    那個胖大姐的力氣一看就很大，感覺能把那個男同誌打死的樣子。
    應該不會出事吧？
    招待所的牆體厚實，隔音效果好。
    聽不清裏麵在說些什麽。
    孟東梅沒說話，直接上手扯床單。
    這一弄不要緊，枕頭下麵的匕首被扯了出來。
    李喬見狀連忙要上前，直接被孟東梅擋住。
    孟東梅：“你不是請假回老家嗎？你老家招待所的？”
    換作其他時候了，李喬也會被這冷笑話逗笑。
    可現在，他笑不出來，“這不關你的事。”
    孟東梅聽到這話就來氣，想也不想就給了李喬一巴掌。
    她氣得要死，恨不得再踹兩腳才出氣。
    沈穗連忙阻攔，順手把那匕首丟到窗戶外麵去。
    “先把他捆起來。”
    孟東梅冷靜下來，直接把床單撕成布條，把李喬捆綁起來。
    “孟老師，沈老師，你們別太過分！這是限製我的人身自由，就算我們是同事，我也……”
    孟東梅聽他嗶嗶的心煩，反手又是一巴掌，“你再說信不信我打爛你的臉。”
    又挨了一下，李喬隻覺得嘴裏頭都有血腥味。
    看著孟東梅一臉凶狠模樣，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沈穗：“……”
    雖然粗暴了點，但的確好使。
    “孟姐，你消消氣，讓我跟李老師說。”沈穗拉著人坐下歇息。
    剛才從學校來招待所，一路狂蹬自行車，別說孟東梅，就連沈穗都出了不少汗。
    還好，來得及時。
    孟東梅狠狠瞪了李喬一眼，“你最好給我老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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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
    就等著吃巴掌吧。
    李喬悻悻，他沒怎麽跟孟東梅打過交道。
    但也聽教學樓的其他老師提起過。
    說孟東梅在家就十分霸道。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他臉上的巴掌印就是最好的證明。
    “李老師，本來這是你跟那個章小琳老師的恩怨，我們不該過問，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章小琳死在晏城，她的父母會怎麽想？”
    李喬聽到這話愣了下，好一會兒這才開口，“你們都知道了？”
    “不好意思，打聽了你的私事，但……我們不想被牽連。我知道你可能會說，‘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但你怎麽敢保證，她的父母不會報複晏城這邊？”
    “章小琳的繼父在教育部，他甚至不需要開口，有的是人會幫他出氣，到時候學校甚至整個晏城的教育係統，晏城的孩子們都會受到牽連。”
    沈穗苦笑，“你做不到一人做事一人當的。”
    李喬轉過頭去，不敢看沈穗的眼。
    那雙眼睛並不銳利，相反特別的溫和。
    可溫柔的像是一把刀，讓他無法直視。
    因為李喬壓根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沈穗說得沒錯。
    他殺人償命，卻無法保證章小琳的父母是否會遷怒。
    “可你要我怎麽辦？”李喬笑了起來，“我隻是想念書，這難道也是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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