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軍極為坦蕩。
    錯就是錯了。
    該道歉道歉，至於對方接受與否。
    那就是對方的事了。
    沈穗笑著接受了這道歉，“您也是職責所在。”
    虛驚一場，沈穗自不會再追究。
    不過葛軍的到訪，讓沈穗意識到，薑教授過去這些年，怕是在搞什麽國家級大項目。
    即便不是種蘑菇蛋，但保密級別也不低。
    但具體內情，葛軍也不知道。
    不然來晏城的可就不是他這個老刑警，怕是還要帶上國安的人。
    把事情說開，兩人閑聊起來。
    葛軍當過兵，生產建設兵團的。
    農墾兵。
    “後來我老娘身子不太好，我當時也生了病，就索性退伍回到老家，照顧了她一陣子，去派出所當了警察。”
    葛軍運氣好，連著抓了幾個特務，被上麵調到了公安局刑警支隊。
    如今是中隊長。
    畢竟是抓特務升上來的，所以對沈穗電話裏的說辭有些懷疑，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說起抓特務這事，葛軍覺得還挺巧，“我看你之前也抓過特務。”
    沈穗有些不好意思，“我那純屬巧合。”
    其實如果不是她買泉水胡同的幾處院子，那個潛藏多年的特務田婆子也會露出馬腳。
    畢竟黃秀華要賣房子籌錢出國，急得很。
    不過沈穗剛巧是買家而已。
    葛軍一開始覺得這事太過湊巧，甚至想過是不是她們合夥做的一出戲。
    暴露田婆子，幫助沈穗打入內部。
    但在知道沈穗的同事的前夫是住建局的副局長後……
    葛軍意識到，自己想多了。
    總不能住建局的領導也是特務吧？
    不過畢竟是老本行，葛軍還是跟沈穗交流了一番抓特務的心得以及技巧。
    塞給了沈穗一些抓特務小竅門。
    沈穗：“……”
    非常感謝，但願用不著。
    翌日送走葛軍，沈穗順道去了趟大槐樹胡同那邊。
    工作日的緣故，院子裏沒人。
    沈穗打開門鎖打掃了一番，離開的時候被鄰居喊住。
    “小沈，劉冬梅又有了，你知道不？”
    這事沈穗還真不知道，但並不奇怪。
    劉冬梅在追生兒子，當初懷著老三的時候，就整天讓倆閨女喊弟弟。
    本來沈穗以為，她想開了，畢竟小閨女取名亞男，不亞於男嘛。
    但……
    劉冬梅又開始追兒子了。
    也才有了那一場鬧劇。
    如今又有了，不知道她能否如願。
    若是如願也還好，起碼往後少折騰一些。
    隻不過那三個姐姐，怕是將來不少遭罪。
    可要是再生個女兒……
    沈穗都不敢細想。
    明明受夠了重男輕女的苦，怎麽還非要自己的女兒重蹈覆轍呢？
    沈穗想不明白。
    也不知道晏城什麽時候計劃生育，希望政策早點出台吧。
    雖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但超生遊擊隊畢竟是少的。
    總不能兩口子都不要工作了吧？
    沈穗胡思亂想著，忽然間愣了下，“嬸子你剛才說啥？送人？”
    “可不是嘛，我嫂子娘家就住在那邊，對外說是孩子病了沒了，實際上是把孩子送人了。我嫂子她嫂子親眼看到的，劉冬梅把孩子塞給了一個中年女人。”
    “賣孩子的名聲多難聽啊，可不是得做做場麵。你說亞男那孩子命苦吧，還真苦，托生在這麽個家裏。但凡劉冬梅他們狠狠心，這孩子早就沒命了。”
    這種事情又不稀奇，不小心把孩子摔死、悶死的事時有發生。
    有的是意外。
    有的嘛……
    嗬嗬。
    不說也罷。
    鄭亞男不幸，但又幸運。
    因為有人願意花錢買她。
    雖然鄭林劉冬梅兩口子會用這個錢來追生兒子，但……
    那小丫頭的命，算保住了。
    這年頭，肯花錢買孩子，又是買個女孩的，估摸著是真心想要個孩子。
    怎麽著也比給鄭林劉冬梅當閨女強。
    鄰居這裏的消息不算多確切，很快沈穗就從杜小風這裏知道了更多的消息。
    “金水街的曹嫂子，給她妹妹買的孩子。原本兩口子兒女雙全，兒子暑假跟同學去水庫遊泳，腿抽筋淹死了，好歹還有個閨女，誰知道孩子幫人撿個球，就碰到了斷了的電線，電死了。”
    接連失去一雙兒女，對兩口子打擊挺大的。
    親人朋友都勸他們再生個。
    畢竟當初也才三十來歲，能再生。
    可折騰了幾年，怎麽都生不了。
    這讓身邊的人有些坐不住了，紛紛勸說，過繼個孩子吧。
    “兩口子都有工作，男的是工程師，女的好像是日化廠的會計，家裏頭條件還算不錯，多少被人盯上了。”
    過繼跟收養還不一樣。
    收養是海選，可過繼就是在規定範圍內選一個。
    這個規定範圍，就是親戚家的孩子。
    從親戚家抱一個孩子，多少還有點血親，雖然很多時候稀薄的不得了。
    但也有可能麵臨著一個極為現實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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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孩子長大了，尋找親生父母。
    因為是親戚，可能更尷尬。
    如果這兩口子窮也就罷了，窮在鬧市無人問嘛。
    可偏生家裏條件還算不錯。
    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收養。
    這不，曹嫂子幫自家妹子收了一個，讓他們去養。
    “那兩口子也有些擔心，所以前陣子申請調動工作，去援助新廠建設，離開了臨城。”
    換一個新的環境，也沒什麽人再跟孩子說，你不是你爸媽親生的。
    這樣對孩子，對那兩口子而言，都好一些。
    杜小風怕沈穗想不開，“爹媽不做人，孩子可不就是得吃苦。這孩子打娘胎裏就遭罪，我覺得現在說不定是否極泰來呢？”
    “希望吧。”身邊發生這種事，沈穗除了唏噓，也做不來什麽。
    就像趙大姐可憐那幾個孩子，卻不能讓步一個道理。
    畢竟父母是子女的第一監護人。
    外人能做什麽呢？
    警察也不可能每天都盯著這家。
    想要這種事情不再發生，需要人們改變舊日的觀念——孩子並非父母的私有物。
    再輔之以法律約束。
    雙管齊下。
    但這事可謂任重道遠，起碼幾十年後也沒有這方麵的相關法律。
    司法部門尚且不能改變現狀，沈穗又能做什麽？
    她力所能及的，是讓自己更為出色，更加耀眼。
    讓那些眼瞎心盲的人都能看到。
    但凡能改變一兩人的想法，那就是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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