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
    祁偉民可是省辦公廳主任。
    即便是任省長他們，也不會罵他。
    但萬代雲做到了。
    祁廳長也很是無奈。
    萬代雲是一點不把他放在眼裏，哪怕是他表明了身份。
    可人家一點都不帶怵的。
    一方麵，她正常買貨，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另一方麵……
    祁廳長挪動腳步，湊到任省長耳邊輕聲說道：“她的愛人是鍾開山將軍的愛子。”
    任省長深呼吸一口氣，“首都軍區的鍾開山？”
    “對。”
    若是其他軍區也好說，偏偏是首都軍區那邊的人。
    任省長心想，自己去了都討不了好。
    人家沒半點毛病，不答應也無可厚非。
    當然，也可以不管萬代雲，去找那些買了萬代雲貨的人。
    稍微用點心也能找到，讓他們把貨款補上又或者把貨給還回來便是。
    國營企業，難道還能反對不成？
    就怕這些人再去找萬代雲。
    到時候萬代雲怕不是還要鬧。
    真要是驚動了首都軍區那邊……
    這件事怕是就不是眼下這麽個情況了。
    任省長不勝其煩，沒想到這還能牽扯到首都軍區那邊。
    好在也不是沒處理辦法，“既然已經調查清楚，那貨款的事，聿明同誌你來解決。我不管你想什麽辦法，必須把這件事處理了給這兩位小同誌一個交代。”
    有麻煩事讓高聿明去處理，誰讓他連自己的女兒都管教不好？
    自家人弄髒的屁股，他高聿明自己去擦。
    “至於你們這兩位小同誌，今天先去省政府招待所歇下，明天中午，還是在這裏，當著所有人的麵，省裏給你們一個交代，絕對不會讓你們完不成工作，如何？”
    程嘉敏抹了一把臉，“領導您為我們主持公道，那我就信您一次。”
    任省長點了點頭，繼續做安排，“偉民同誌，你安排個值班的女同誌陪著她們，另外請個醫生過來給看看檢查下，她們不能出現一點問題，否則我唯你是問。”
    “老馮你也辛苦下，安排個人去招待所陪一陪這兩位小同誌，主要照拂下她們的情緒，這些天怕是都沒休息好。”
    這安排是加一重保險。
    也是有備無患，省得再出現“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這種情況。
    真要是如此，自己這個省長也會被拖下水。
    馮奎與高聿明不和睦，安排他參與其中，當然能保障程嘉敏的安全。
    至於這也表明了對高聿明的不信任……
    任省長倒是想在乎，可圍觀的群眾那麽多，他更要保證政府的公信力。
    “現在，再辛苦大家一下，開個小會。”
    祁廳長麵露遲疑，“那孫連生他們怎麽處理？”
    孫連生的情況其實挺明朗的，他沒拿沒貪。
    但到底也是協同做事，回頭警告也好處置也罷，都不麻煩。
    反正他把連襟得罪死了，回頭高聿明和胡憲芸都不會放過他。
    但這是他們的私事，省裏頭不需要關心。
    主要是問高華怎麽處理。
    畢竟杜顯兵的處理很簡單，把錢吐出來，至於人，先關起來再說。
    可高華呢？
    再怎麽說，都是高副省長的千金愛女。
    任省長看了眼高聿明，“聿明同誌覺得呢？”
    高聿明冷著一張臉，“先拘了吧，任何人不準去探望，記住，是任何人。”
    他格外強調一遍。
    誰都明白，這個任何人指的是胡憲芸。
    天底下沒不透風的牆，這事很快就會傳到胡憲芸那裏。
    祁廳長心領神會，當即做出安排。
    杜顯兵和孫連生癱軟在地狀如死人。
    高華忽然間被“請”走，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你們要帶我去哪裏？爸，你不管我了爸？”
    她吵吵嚷嚷的，惹得不少領導側目、歎氣。
    這要是自家孩子這樣，少說也得折壽十年。
    省政府大院裏的鬧劇伴隨著高華等人被押到車上送往拘留所收場。
    圍觀的群眾也四散離開。
    隻不過議論聲依舊不斷。
    雖說這事明天不能見報，但也絕對會成為省城的頭號新聞。
    風頭甚至搶過這兩天的座談會。
    座談會也就行業內關注，可這種領導子女為非作歹的事。
    誰不愛看呢？
    秦越看著沈穗的視線一直盯著那邊，輕聲打斷她，“這會不會影響你的生意？”
    畢竟現在不少人都知道，那批布料不到四塊錢一米。
    沈穗緩緩收回視線，“不會，棉布的成本大家都知道，可是又有幾人能紡紗織布？工業品帶著附加值，這事大家都知道，不影響什麽。”
    “何況現在消息沒那麽流通，這事頂多小範圍內的全國知曉，大眾層麵上知道的沒那麽多。”
    沈穗最為倚重的市場，還真不是省城。
    倒也不怕這樁新聞的影響力。
    “你說，他們現在去開會，會討論什麽？”
    沈穗問的含蓄，秦越當然知道她的意思——
    省裏會怎麽處理這件事。
    更為準確點說，會怎麽處置高聿明的這樁醜聞。
    在這件事上，沈穗有太多的不確定。
    雖說鬧得不少人都知道了。
    但省裏一開始其實有在幫高聿明推卸責任。
    要不是程嘉敏肯豁出去，把自己磕得頭都腫了。
    或許這件事隻會大事化小。
    “明天的座談會，高叔叔怕是沒辦法繼續參加了。”
    秦越明白，沈穗對省裏的領導不怎麽信任。
    這種不信任，源於高聿明父女的種種作為。
    繞了這麽一大圈，把能拉扯進來的人，統統拉進來。
    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同樣，沈穗對省裏的這些領導，也不夠了解。
    不太明白省裏這些領導的恩怨與行事原則。
    “任平生這人做事向來溫和，這次讓馮奎安排人保護程嘉敏，其實已經表明了立場。而且三百五十萬的差價，高叔叔總要想辦法解決，明天的座談會他肯定沒辦法再參加。”
    座談會關係到省裏的諸多工作安排。
    高聿明沒辦法參與，那就勢必會有人接手。
    “如果馮副省長有點上進心，那他會給高叔叔重重一擊。”
    名利場上從來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如果連這麽天大的好機會都抓不住，馮奎真的可以退休回家歇著了。
    “這樣啊。”沈穗本也沒指望一擊得手。
    隻不過今天事情鬧得超出她的想象，不免又多了些不該有的希望。
    “你也看到了，我小心眼得很，也狠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