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秦越尚且不知道沈穗日後會采取的一係列手段。
    但他知道沈穗肯定會有所行動。
    秦越想為她做點什麽。
    所以，鬼使神差的將照片給老人看。
    “我承認我有私心，可你肯定能做好的對不對？哪怕隻是為了你自己呢。”
    老人其實沒什麽太高的職位，還沒達到入駐幹休所的標準。
    但她一家五口，丈夫兒女全都為國家犧牲。
    也就破格住進了幹休所。
    在那裏有人照看，有國家為其養老送終。
    哪怕是沒有兒女，也能安享晚年。
    多少人都得不到的待遇。
    尤其是，老人對高聿明有足夠多的道德資本。
    高聿明若是敢對她的幹女兒做些什麽不好的事，唾沫星子都能淹死高聿明！
    沈穗愕然，好一會兒這才開口，“我從小就沒了親媽，不知道該怎麽做人的幹女兒，不過還是謝謝你。”
    秦越給她做的安排的確好。
    不見得非得地位顯赫，有足夠的資本就夠了。
    但沈穗不配。
    老人的家人為國捐軀，她又怎麽能竊取他們用鮮血乃至性命換來的榮耀。
    那是鳩占鵲巢。
    沈穗不想做惡鳥杜鵑。
    “你如果看到她，或許就不會拒絕了。”秦越低聲說道：“幹休所的條件很好，但那天我去探望，幫她收拾房間時看到了一張老照片。”
    那張黑白照片是老人的全家福。
    建國前的老照片，三十多歲高齡比他們還要年長一些。
    老人視若珍寶，但那張照片上的麵孔已經模糊的看不真切。
    後來幹休所的工作人員想法子把照片裝進相框裏。
    秦越看到玻璃上麵留下的痕跡。
    老人隔著玻璃相框撫摸丈夫和子女，又怕留下指紋，小心的擦去。
    如此循環往複的折騰，玻璃相框都出現了一道道劃痕。
    任誰看到她抱著沈穗的那張照片，伸出手去想要摩挲，又想起什麽小心地收回手，就那麽看著，嘴裏一遍遍的低聲呢喃著“誌敏”時，都會心有不忍。
    “去看看她吧。”秦越苦笑了下，“我之前答應她，等你忙完工作會去看她的。”
    沈穗看著他，“那我要是不答應，你打算怎麽辦？”
    秦越還真想過這事，“請何政委、劉武軍又或者趙副校長出麵，讓他們請你去一趟。”
    原本還有些情緒低落的人被這答案逗樂，“你還真是不到長城心不死。”
    請這些人出麵的話，沈穗的確會答應。
    “那等你忙完，我可能要回軍區沒辦法送你過去，不過幹休所那邊我會打好招呼的，你到那邊……”
    “秦越。”沈穗打斷他，“要是你父母不同意，你打算怎麽辦？你剛才也說了，隻有七成的把握。”
    不是百分百。
    秦越迎上那探究的目光，“我有想過最壞的情況，但請你相信我，不管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沈穗點頭，“好，我知道了。”
    她沒再多說什麽，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今天這一天對她而言可真是熱鬧極了。
    不管是自己對高家父女的報複，還是秦越對她的告白。
    都讓這一天分外濃墨重彩。
    而明天，任省長還要在省政府大院，給程嘉敏一個交代。
    她怎麽都要去看看熱鬧的。
    至於秦越的告白……
    沈穗將女兒摟進懷裏，“我該怎麽辦呢小滿。”
    她心也亂了。
    ……
    陳良材今天來接沈穗時，沒有看到那個穿軍裝的青年。
    他好奇得很，又覺得打探人隱私不好。
    好在還有更要緊的事，陳良材忍住好奇心，跟沈穗說起了昨天晚些時候聽到的新聞。
    主要是這事跟他們有關啊。
    “你說省裏該不會找我們追討布料吧？”
    “會，不過暫時不用擔心。”沈穗笑著安慰道：“萬代雲可不是白賺我們的錢，拿了錢總得辦事。”
    萬代雲也發現，自己被沈穗拖下了水。
    昨晚領導就來找她詢問到底怎麽回事。
    萬代雲把人給攆走了。
    今天一大早，推開門就看到蹲在她家門口的領導。
    “祖宗，省裏頭一大早就打電話，你能不能跟我說說，到底咋回事啊？”省裏頭隻說找萬代雲，但具體的內情他是一丁點都不知道。
    那可是省裏來的電話！
    省政府大樓那邊打過來的。
    他一個地方水利局的副局長，在那幫神仙眼裏算個鳥啊。
    現在，現在他可不就是驚弓之鳥嗎？
    “沒啥事，張局您不用管。這件事跟局裏沒關係，我個人的一些私事。”
    張副局笑容訕訕，私事驚動省政府大樓。
    那要是事情再大點，是不是還得驚動黨中央啊？
    “那你這邊能應付嗎？要不跟你愛人打個電話說聲？”
    萬代雲是有來頭的。
    這種來頭，可不局限於她的男人是團長。
    這時候向婆家求助，不丟人吧？
    “我這不是打算等下到了單位給他打電話嘛。”萬代雲又不傻，她昨晚也沒睡好覺。
    琢磨了一宿，這事肯定不能硬扛。
    其實昨天就該打電話給鍾薛高的。
    讓男人立馬請假回來給自己撐腰。
    她當時有點犯軸，覺得自己能處理，不想什麽事都拉鍾薛高下水，顯得自己離不開他似的。
    一宿沒睡好，渾身難受後，萬代雲想明白了。
    他們是夫妻啊，為啥不讓鍾薛高知道。
    死要麵子活受罪。
    她到了單位立馬就給鍾薛高那邊去電話。
    何政委覺得這兩口子也蠻奇怪。
    之前看鍾薛高那臉色，還以為兩人要離婚了。
    但後來他就又喜滋滋的回家，回來時還帶了不少東西。
    搞得何政委以為萬代雲懷了。
    但肯定不是。
    真要是懷了，那鍾薛高還不得宣揚的軍區的螞蟻都知道這事？
    電話多就多吧，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
    他收拾辦公室，餘光瞥見鍾薛高直挺挺的站在那裏，又覺得有點好笑。
    一大早的來了電話，也難怪他緊張。
    “應該沒什麽大事，你也別……”
    “政委，你過來下。”
    何政委奇怪，但還是過去。
    “你幫我聽下電話。”
    何政委：“？？？”
    要不是看鍾薛高臉色蠟白，他才不會幫忙。
    電話那邊是萬代雲的聲音，“鍾薛高，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