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七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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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係統公告設定的時間點來臨,沒有任何震耳欲聾的聲響,也沒有炫目的光芒。
白樓大廳內,包括剛剛結束一組呼吸調息、正用毛巾擦汗的辛容,正在給唐刀做最後檢查的方奕,調試著道具的江知返,剛合上分析報告的舒遊,以及坐在窗邊吃著冰激淩的青葵——所有人的係統個人終端,在同一毫秒,屏幕驟然亮起刺目的血紅色!
冰冷、毫無感情、卻足以讓靈魂凍結的係統合成音,如同無形的冰錐,直接刺入每個人的腦海深處:
叮咚!【係統全域通告:無限排位賽,正式開啟!】
叮咚!【傳送序列生成中…】
叮咚!【正在錄入所有參賽者信息,參賽者準備就緒!】
叮咚!【10…】
鮮紅、巨大、仿佛由熔岩凝固而成的倒計時數字,霸道地占據了所有人的視野,灼燒著視網膜!
“來了!”
陳晨猛地從沙發上彈起,雙拳瞬間緊握,骨節發出爆響,眼神中的慵懶瞬間被沸騰的戰意取代!
江知返深吸一口氣,也緩緩站起身。
舒遊推了推眼鏡,指尖在虛空快速點過幾道銀色軌跡,所有預先設置的戰術模塊瞬間激活,進入最高響應狀態。
方奕緩緩站起身,左手穩定地扶住刀鞘,右手握住刀柄,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微微側身,將青葵護在身後稍側的位置,目光銳利如電,仿佛那裏即將裂開通往戰場的門戶。
青葵也猛地睜開眼,小臉上最後一絲稚氣被凝重取代。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掌心因為緊張微微有些出汗,她看向辛容,眼神帶著一絲緊張,但更多的是信任和堅定。
辛容也猛地抬起頭,目光如炬,掃過每一位並肩作戰的夥伴,聲音沉穩而有力,穿透了那冰冷倒計時的壓迫感:
“各位!”
他的聲音如同定海神針,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排位賽,開始了!”
沒有豪言壯語,隻有最樸素的宣告,卻點燃了所有人眼中最後一絲猶豫,隻剩下背水一戰的決絕。
【......3......】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
【......2......】
心跳聲在死寂的大廳裏如擂鼓般清晰可聞。
【......1......】
方奕的刀鋒似乎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鳴。
陳晨的肌肉繃緊如鋼鐵。
江知返屏住了呼吸。
舒遊指尖的銀光凝滯。
青葵握緊了拳頭。
辛容的眼神銳利如刀,直視著前方虛空。
叮咚!係統通知!
【傳送啟動!排位賽初賽,現在開始!請各位玩家做好準備,祝你好運!】
沒有光芒萬丈,沒有天旋地轉。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瞬間扭曲、模糊、溶解。白樓大廳溫暖的燈光、熟悉的擺設、隊友的身影,都在刹那間被一片急速旋轉、吞噬一切的、無法形容的混沌之色所取代!
一股無可抗拒的拉扯力作用於全身每一個細胞!
排位賽的戰場,向他們張開了冰冷的懷抱!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空氣猛地灌入辛容的鼻腔,瞬間驅散了傳送帶來的眩暈與黑暗。
腳底傳來堅硬、布滿細微砂礫的觸感,他踉蹌一步,強行站穩。
視野迅速清晰,一座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廳堂撞入眼簾。
哥特式尖肋拱頂高得幾乎沒入上方濃厚的陰影裏,隻留下令人不安的空洞感。
牆壁覆蓋著一種暗沉、仿佛浸透陳血的絨布,大片牆紙已經剝落,露出底下深灰色的石壁,像是結痂的醜陋傷疤。
幾盞鑲嵌在壁上的煤氣燈,燈罩汙濁不堪,燈芯掙紮著燃燒,投射出搖曳不定、隨時可能熄滅的昏黃光暈,將扭曲的影子長長地拖在地上,如同蟄伏的鬼魅。
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灰塵、黴爛木頭的氣息,還有一種更令人作嘔的、若有似無的甜腥味——鐵鏽混合著腐敗內髒的味道,絲絲縷縷,揮之不去。
死寂。絕對的死寂。
隻有他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在這空曠得可怕的空間裏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嘶……” 身邊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
辛容猛地側頭,緊繃的神經讓他幾乎立刻做出防禦姿態。
還好,是隊友。
方奕高大的身軀緊貼著他,肌肉緊實的手臂微微抬起,銳利的鷹眼如同最精準的探照燈,正以極快的速度掃視著整個大廳的每一個可疑角落、每一片晃動的陰影,尋找著潛在的威脅。
舒遊站在辛容另一側,微微弓著背,像一台高速運轉的掃描儀,目光冷靜得近乎冷酷,飛快地掠過牆壁的紋理、地板的痕跡、穹頂的結構,大腦正以恐怖的速度處理著所有視覺信息。
陳晨沉穩地站在青葵身側,一隻手下意識地護在青葵身前,目光沉穩地掃視前方,如同磐石。
青葵則緊緊抓著陳晨的胳膊,嘴唇有些發白,漂亮的杏眼裏盛滿了緊張。
江知返強自鎮定,努力想扯出一個慣常的騷包笑容,但那弧度僵硬無比,眼神裏的緊張出賣了他,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想說什麽,最終隻發出一個無意義的音節。
六人。都在。辛容心中那根繃到極致的弦,稍微鬆弛了一毫。
但下一秒,他渾身的汗毛再次炸立起來。
就在他們側前方大約二十米遠的地方,另一群人幾乎同時顯出身形。
同樣是六人。
為首者身材中等,裹在一件深灰色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連帽鬥篷裏,大半張臉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之下,隻露出一個線條冷硬、毫無血色的下巴。
他的姿態像一柄淬了寒冰的匕首,插在那裏,散發出毫不掩飾的敵意和危險氣息。
他身後的五人,如同幾塊沉默的礁石,形態各異,卻統一散發著一種亡命之徒的冷酷和漠然。
一個壯碩如鐵塔的漢子,臉上橫亙著猙獰的刀疤;一個身材瘦削、眼神如同毒蛇般陰冷的男人;一個手指異常靈活、正無意識撚動著的女人;一個幾乎融入陰影、氣息飄忽的存在;還有一個戴著兜帽、看不清麵容,但周身彌漫著令人不安的窺探感。
兩隊人,十二道目光,在冰冷汙濁的空氣裏無聲地碰撞、試探、切割。
沒有言語,沒有動作,隻有彌漫開的濃重敵意和戒備,沉重得如同實質的鉛塊,擠壓著每個人的神經。
空氣凝滯了,連那微弱的煤氣燈光似乎都停止了搖曳。
辛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胸腔裏心髒擂鼓般的撞擊聲,咚咚,咚咚,敲打著耳膜。
他強迫自己深呼吸,冰冷的空氣灼燒著氣管,帶來一絲清醒。
【歡迎來到七罪之塔排位賽。】
聲音像冰錐,直刺靈魂。
【登頂者勝。】
言簡意賅,字字如刀。
【七層,七罪。每層規則即‘罪’之詮釋,塔內所有技能全部禁用,違反者,贖罪。】
“贖罪”二字,帶著一股令人骨髓凍結的森然。
【積分決定一切:通關樓層、優勝表現、淘汰對手。】
“淘汰”一詞,冰冷得不帶一絲人味。
【塔會注視你們的選擇。】
這句話讓辛容下意識地抬頭望向那黑暗的穹頂,仿佛真有一雙無形的、充滿惡意的眼睛在俯視著他們。
【限時:沙漏已啟。】
【第一層:傲慢pride)。電梯開啟。】
“轟隆隆——”
大廳兩側原本是牆壁的地方,伴隨著沉重的摩擦聲和碎石簌簌落下的聲音,各自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
縫隙迅速擴大,形成兩扇對開的、厚重的、布滿斑駁銅綠和深褐色可疑汙跡的金屬門。
門內,是黑洞洞的空間——兩部巨大的、看起來年代久遠得隨時可能散架的電梯轎廂。
轎廂內部隱約可見,同樣是金屬骨架,鏽跡斑斑,燈光昏暗,如同怪獸張開的巨口。
幾乎在電梯門完全開啟的瞬間,對麵那支代號隊伍動了。
為首者——那個兜帽男,發出一聲短促、輕蔑的鼻音,如同驅趕蒼蠅。
他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沒有再看辛容他們一眼,腳步一錯,整個人化作一道深灰色的影子,率先衝向距離他們較近的那部右側電梯。
他身後的隊員反應同樣迅捷,如同訓練有素的狼群,緊隨其後,魚貫而入。
動作快得驚人,帶著一種無視一切阻礙的凶狠和搶占先機的絕對自信。
那部電梯沉重的金屬門在他們身後轟然閉合,隔絕了視線,隻留下一片冰冷的回音。
“草!夠狂!”
江知返低罵一聲,被對方那種赤裸裸的蔑視激得火氣上湧。
“別衝動!”
辛容低喝,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
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那部已經關閉的電梯,目光迅速掃過自己隊伍。
“走左邊!快!”
沒有時間猶豫,搶占另一部電梯是唯一選擇。
六人立刻衝向左側電梯。
方奕一馬當先,用身體護住入口。
陳晨半攬著還有些腿軟的青葵,舒遊和江知返緊隨其後。辛容最後一個閃身進入。
“吱嘎——哐當!”
就在辛容踏入轎廂的瞬間,那兩扇沉重的金屬門猛地向內合攏,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和令人心悸的撞擊巨響。
轎廂內的光線驟然暗了下來,隻剩下頭頂一盞接觸不良、滋滋作響的白熾燈泡,投下慘淡搖曳的光暈。
一股濃重的機油混合著鐵鏽和塵埃的味道撲麵而來,嗆得青葵一陣咳嗽。
“這玩意兒……能行嗎?”
江知返看著腳下鏽蝕得幾乎能看到下方黑暗深淵的金屬網格地板,聲音有點發虛。
沒人回答。
方奕緊握著拳頭,指節發白,身體微微前傾,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死死盯著緊閉的電梯門。
舒遊則迅速貼近轎廂內壁,手指快速撫過冰冷的金屬,試圖尋找任何可能的線索或控製機關。
陳晨輕輕拍著青葵的背,低聲安撫,但眼神同樣警惕。
辛容的心髒在胸腔裏沉重地跳動著。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現狀。
對手的激進和冷酷遠超預期。
七宗罪…第一層是“傲慢”……規則是什麽?“贖罪”又意味著什麽?那冰冷的“淘汰”二字,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嗡——”
轎廂猛地一震,隨即傳來巨大的、令人牙酸的鋼纜絞動聲和滑輪摩擦的噪音。
整個轎廂開始劇烈地搖晃、下沉!
速度極快,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所有人都站立不穩,猛地向下墜去!
“啊!”
青葵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死死抓住陳晨的手臂。
“穩住!”
方奕低吼,雙腳如同生根般紮在網格地板上,一手抓住旁邊的金屬扶手,另一隻手閃電般探出,揪住了差點摔倒的江知返的後衣領。
辛容也踉蹌了一下,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廂壁上,疼痛讓他瞬間清醒。
他死死抓住扶手,感受著轎廂瘋狂下墜帶來的強烈失重感和耳邊呼嘯的風聲,心髒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這根本不是正常的電梯運行!這是墜毀!
時間在極速下墜的恐懼中被無限拉長。
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青葵的牙齒在咯咯打顫,江知返臉色慘白,連舒遊冷靜的麵容上也出現了裂痕。
方奕和陳晨咬緊牙關,用身體為隊友提供著微不足道的支撐。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秒,也許像一個世紀。
“哐啷!!!!”
一聲震耳欲聾的、仿佛金屬骨架被徹底砸碎的巨響猛然爆發!轎廂以毀滅性的力量狠狠撞在底部!
巨大的衝擊力讓所有人如同被巨錘砸中,五髒六腑都錯位了一般,瞬間被拋離地麵,又重重摔落在冰冷的網格地板上,痛呼與悶哼聲交織在一起。
頭頂那盞白熾燈泡頑強地閃爍了幾下,最終徹底熄滅,轎廂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辛容被摔得七葷八素,眼前金星亂冒,喉嚨裏泛起一股腥甜。
他掙紮著撐起身體,渾身骨頭都在呻吟。
黑暗中,隻聽到隊友們壓抑的痛呼和粗重的喘息。
電梯停了,這是.....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