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妗子給你你就拿著。”楊清說。
    這就是可以收的意思！好耶！女孩子立刻對舅媽露出了一個笑容，語氣甜甜地開口道謝：“謝謝妗子！”
    大年初一。
    ——今天對阿白來說大年 初一平平無奇的樂趣不過就是收紅包罷了。阿白原本是記不住誰是誰的，但妗子遞給她一個紅包之後，她立刻就辨認出誰是誰了！
    哎呀！這不是她最親愛的舅媽嗎？
    舅～媽～
    但這夥人一定是說好的。因為自舅媽率先遞給她一個紅包了之後，坐在沙發上的一堆中年婦女也開始給阿白塞錢了。這下給紅包的她記住了，沒給紅包的她更是記住了。
    “……”
    ……至於有好事者希望阿白能在收紅包前變著花樣說兩句祝福的或者是來一點節目表演的、這個就請按下不提吧……
    沒辦法。
    阿白看著太顯小了，他們一見她就忍不住逗小孩……
    下午正席開得很早。
    大概四五點鍾，許素婉就輪番站在門口同這一堆親戚寒暄一番，挨個把他們都送走了。留到最後的反而是舅媽他們一家。
    老楊給小舅子遞煙。
    小舅子看一眼，忍不住調侃：“現在都抽這麽好的煙了？”
    “兒子買的。”老楊就笑著說。
    這倆人聊天時都用的方言，語速又快，說激動了還要笑兩下然後大力拍拍對方的肩膀。
    阿白根本聽不懂。
    但她驚奇地發現兩人在聊到某件事的時候不約而同地掃了楊清兩眼。
    然後又拉上許素婉聊天。
    “明天回娘家過年！一定要來啊！”
    “來來！我們肯定來！”
    “小舅子都發話了哪裏敢不來呢？”
    ……不知道這幾人都在聊些什麽，但舅媽他們一家上車的動作是很明顯的。阿白挺直了背在旁邊當一個微笑機器。
    等家門口的最後一輛車消失在遼闊無際的白色天地中，鬆枝上壓的雪堆忽的墜落下來，發出轟隆一聲聲響。
    熱鬧散了。
    阿白倒是一下子塌下肩膀放鬆下來——今天的日常營業結束了。
    ……正當女孩子尋思著找個借口溜回房間的時候，一抬頭卻發現許素婉在滿臉笑容地盯著她。
    看得阿白稍微有點發毛。
    “媽……怎麽了？”女孩子悄悄抱住可憐弱小的自己。
    “沒什麽啊，”許素婉笑得很燦爛，“就是想問你今天收了多少紅包。”
    “這個啊……”一提這個阿白臉上的笑容就止也止不住。
    這一定是有某些神秘的規矩。比如在上午沒給紅包的人，剛才在臨走的時候也給她塞了一下。
    她的、都是她的！
    阿白伸手去翻她的兜，露出來紅包的一角。再動手悄悄操作一下，露出來更多紅包的一角！這些紅包的質量都很好，被雪光一照射，每一個都好像在閃著光。
    許素婉繼續笑，但在阿白的眼裏對方就跟要拐賣小孩似的：
    “……你能數得清嗎？要不要媽媽幫你保管，到時候等你上大學了媽再還給你。”
    阿白：“……”
    哈……
    今天下得這雪可真雪啊！女孩子訕笑著抬頭看了許素婉一眼，她身上還穿著早晨換下來的狐狸睡衣。她沒多說什麽，立刻轉身跑了。哦對，臨走前她還提走了妗子今天帶過來的一箱獼猴桃。
    “……”
    “……”
    ……她假裝沒聽見身後許素婉的笑聲。可惡的人類！就喜歡逗小孩！
    楊清上來的時候阿白正坐在沙發上挨個拆紅包數錢。她今天拿到了六個紅包，多的有五百少的也有三百。
    就是她實在是記不清給五百的人是哪家了。餘光一瞟見楊清過來，阿白立刻把她的錢收了起來。動作飛快。
    楊清嘴角微抽：“……”
    ……至於嗎？
    可惡的財迷！
    “你今天收了多少錢？”楊清問。
    “……兩千二？”女孩子開口說著，眉梢又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小得意。跟楊清說了一聲，阿白就伸手拿了一個獼猴桃出來。
    “這東西要怎麽吃？”阿白轉移話題，但同時她也是真好奇這長得毛敷敷的東西要怎麽吃。她在超市裏見過，但從來也沒買過。
    是要切開嗎？
    “你給我吧。”楊清說。
    “哦。”阿白把她的獼猴桃給遞了過去。她原本以為楊清會拿著她的獼猴桃用水果刀削皮，再不濟也會直接拿刀劈成兩半。
    結果在小女孩震驚的目光之下，這貨直接拿起她的獼猴桃然後用牙齒滾了一圈。
    來回幾圈就削好皮了。
    “……嗯？”
    “？？”
    小女孩的目光越來越石化。這什麽東西啊！！
    “給。”楊清把他削好的獼猴桃遞了過去。
    “……”阿白是真的不知道該不該接。此刻她隻能繼續抱住仍舊弱小無辜的自己，如實對楊清評價：“你太惡心了。”
    楊清：“……”
    “……那你吃不吃？”楊清問。
    “你先咬一口，”阿白說，“我確認沒毒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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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了。
    楊清不跟她計較，他自己先咬了一口，一口咬下去一大半，剩下一點全塞到了阿白嘴裏。
    他三兩口嚼下去，又抽了張紙巾幫阿白擦擦唇上的水漬，說：“明天我們去舅舅家拜年。要起得稍微早一點。”
    “嗯……”女孩子稍微有些遲疑。但想起初二確實是要回“娘家”，於是阿白又點了一下頭，應下了，“好。”
    然後女孩子搓搓手問：“那初三我們是不是就可以自己在家休息了？”
    不用想明天又是一堆親戚的大場麵，她今天應付這些已經很累了。
    她要休息！
    “當然……不是。”楊清轉了話鋒說，“初三去大爺家走一趟。”
    “啊？那初四呢？”
    “初四不知道，但有可能去三爺家吧。”
    “……”
    ……可惡！
    這來來回回聚的不都是還是那麽一幫人嗎？女孩子正在努力麵對現實。她眼皮跳了跳，問：“那我們去年怎麽就沒經曆這些呢？”
    “廢話！”楊清懶得理這個看起來就不太聰明的小姑娘，他道：“你去年人生地不熟的，年紀還那麽小，帶你走親戚或者讓親戚來我們家我都不知道要怎麽介紹你的身份。”
    ……更社死的是假使好不容易給阿白編了一個身份出來，然後沒過幾年楊清要跟她結婚……這很尷尬的啊！
    今年就好多了。
    雖然說她的模樣看起來還是那麽顯小，但至少有身份證這個最大的靠山在，楊清不至於被鄙夷得太明顯。
    阿白：“……”
    ……嗬嗬。
    今年的新年大家都很忙碌。初二拜訪舅舅，初三去了大爺家，初四到了姨媽家過年，初五在三爺家。
    初六……
    初六阿白實在是受不了了。
    等傍晚回來的時候女孩子就幾近驚恐地按住了許素婉的手臂，連忙說道：“媽？咱明天能不能不去走親戚了？”
    ……她實在是受不了了！而且就這些走親戚的流程也都是一樣的。
    進門第一步先端茶。
    然後上瓜子水果。之後會打牌的打牌，不會打牌的就坐在椅子上聊聊天。阿白覺得這幾天她嗑瓜子都快要磕上火了，她的皮膚被火烤得都快要起皮了。
    而且吃得菜來來回回也都是那些樣式。大魚大肉的阿白真的吃膩了。
    她按著許素婉很誠懇地對她講：“媽！我現在就想吃您炒的小青菜，明天您能給我炒一碗嗎？”
    “……好吧。”許素婉也覺得這麽多天讓阿白來回跑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而且小孩子去那邊玩也確實有點無聊。
    他們大人還能打牌——許素婉這幾天火正旺，她贏了好多好多錢。
    但阿白就隻能無聊地窩在那邊看電視了。許素婉正在思考著明天要給阿白炒什麽菜，想了想她又回頭問她：“要不然明天讓楊清帶著你到城裏玩一圈怎麽樣？”
    “不。”阿白立刻打了一個哆嗦，想也沒想地就拒絕了。她回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腿似乎也抖了一下，然後立刻對許素婉開口說道：“我明天隻想好好地躺在家裏的床上玩手機。”
    ……以及打遊戲。
    這是她最大的願望了！她在家裏睡覺就不會被人打擾了。
    許素婉：“……”
    好吧。
    接著許素婉又最後找阿白確認了一遍：“那你明天除了青菜還想吃什麽？”
    “吃青菜。”
    “……”
    初七。鑒於拜年計劃取消，因此老楊早早地就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的懷抱當中。留在家裏吃中飯的隻有四人。
    但好消息是新年已過，鎮上的快遞驛站終於開門了！楊清騎著小電瓶就能去把給老楊買的那壇酒給帶回來。
    ……但楊清他們其實也在家裏待不了多久了。初十他們就要請宗子正吃飯，所以至少初九他們就得啟程返航。
    考慮到那個出租屋已經大半個月沒住人了，家裏的那些物件說不準都積了一層灰。還是得好好打掃一下。
    楊清進來的時候阿白就窩在床上在和阿喬打遊戲。聽著女孩子“快翻、快翻”的動靜楊清頓時就感覺到了一陣微妙。
    跑了一個情敵、又來一個情敵。
    哈！
    天南地北都是情敵。
    “阿白。”
    “……啊？”有些人雖然嘴上應了一聲，但心還在屏幕上。女孩子一隻眼睛盯著屏幕，另一隻眼睛則在努力盯著楊清。
    既視感很強。
    楊清：“……”
    ……該不會以前他打遊戲的時候他媽找他聊什麽事情他就是這個鬼樣子吧。
    “你說。”阿白道，“我在聽。”
    “你覺得我們是明天走好還是後天走好？”反正也就這兩天的事了。
    楊清是希望走早一點。這樣早早地把自己的出租屋收出來了之後兩人還能懶懶散散地窩在家裏躺一天。
    家裏……畢竟不是一個久居之地啊！
    ……楊清也有點受不了，這才初七，許素婉對他的嫌棄就難以言表了。
    還是快跑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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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白回應地很遲鈍，等她上掛休息一會之後女孩子才反應過來她應該說什麽。她想了想然後問楊清：“那你想幾號走？”
    “明天怎麽樣？”
    “可以啊！”阿白點頭答應了。但女孩子總歸在心裏還計劃著明天走的時候她要把那箱獼猴桃給帶走。
    “……行。”楊清也點頭了，他打算下樓再跟許素婉說一聲。
    下午老楊回來的很早。
    大概是知道楊清也要去打工了，於是許素婉又做了一桌子好菜。味道很好，但阿白實在吃不下。
    她就著麵前的一盤小青菜吃光了一碗米飯，等飯桌上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餐桌上隻剩下楊清和老楊在喝父子酒，阿白就說了一聲她去上樓休息了。
    “……”
    “……”
    ……許素婉倒是沒走，她隻是看著楊清又歎一口氣，說：“不能在家裏再留幾天嗎？”
    “……真不行，”楊清隱隱間有些不知所措，他道：“公司那邊還有點事，得盡早趕過去。”
    許素婉不吭聲了。
    老楊跟楊清碰了杯酒緩解氣氛——這汾酒味道不錯。他鼓勵楊清：“公司要是有事你就快點過去，看見老板了機靈一點，踏踏實實上班。老板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吃點苦受點累也不怕……”
    “嗯。”楊清倒也沒反駁，老爹說的全都一一應下。
    非常乖巧。
    老楊喝了點酒，因而有點麵色發紅。但他的眼睛看起來卻是很精神的。他抿了口酒繼續講：“錢給你轉過去了。別亂花，把錢用在正經事上。”
    “好……”
    ……楊清其實沒喝多少酒，隻象征性地陪老爹喝了點。喝完後老楊就出門去找人聊聊天，楊清自己緩了一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他點了轉賬。
    再看自己錢包餘額的時候就被這裏麵的一連串的零閃花了眼。
    哇——
    好久沒這麽富裕了。
    莫名其妙的楊清想起來那句文案——「過完年從我媽那裏回來口袋裏突然多了兩萬塊錢，原來是怕我自己對不好從我媽那偷的。」
    楊清：“……”
    又切到微訊聊天界麵。他的微訊置頂除了阿白以外還有一個他當時的大學宿舍群。
    那時主要是群裏會有人帶飯的時候 ，楊清怕錯過群聊消息所以才點了置頂。
    上學的時候宿舍群裏總是很熱鬧的，但自從大四開始實習之後群裏一下子就一下子冷清了很多。平時也再沒人聊天了。
    但楊清一直也懶得取消置頂。
    他盯著自己的微訊屏幕看了許久，想了想就點開群裏，在裏麵艾特了一下全員消息，盡量用他當時在校園裏的說話風格。
    楊清：「兄弟們我今年五月四號結婚，有沒有誰過來參加婚禮上？伴郎招募中。有沒有要報名的！包來回火車票與酒店費用！速速速！急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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