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隻是一座小城。雖然是上黨的政治中心與權力中心，但它的富饒程度遠遠不及後世的某不知名的十八線小縣城。
    電動車沒有。
    自行車也沒有。
    要楊清來說，現在的“長子”在他眼裏也隻是一個荒蕪蕭索的小村落。
    有關隘城池。當這一小隊騎兵策馬經過之時，這位大漢王朝的少年將軍就把自己腰間別著的人頭交給了自己的親兵。
    “掛起來，在城門口懸掛三日示眾。”
    “——是。”親兵低垂著頭應下，習以為常地聽從小言將軍的吩咐。
    倒是楊清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於是他的雙手就更加用力地抱緊了他身前的小言將軍。
    小言將軍：“……”
    “那是誰？”楊清問。
    “山賊。”
    ——小言將軍的情緒似乎不太好。這些山賊其實在最先開始的時候也都是可憐人。
    亂世初啟、他們不過都是一些貧苦百姓或者是無枝可依隨處漂泊的流民。為了生存才不得已選擇或者被迫選擇地躲進了大山裏。
    最先開始的時候是為了一口飽飯，而後打家劫舍是為了財帛、女人。
    古代的百姓是最溫馴溫良的。
    隻要能有一口飽飯、有活下去的希望……誰不願意守著自己的土地老之將死地浪漫地過完自己的一生呢？
    這難道是這群山賊的錯嗎？
    不——這是時代的錯！
    但當“他們”拔刀向更無辜更窮苦的人民，阿白就隻能以更凶悍更強勢的手腕來進行鎮壓。她會砍斷他們的頭顱，用刀劍刺穿他們的胸膛以警告所有的不臣之人！
    ……小言將軍微微垂下了眼。
    作為一個受過現代教育的正常人，她其實不應該有這種思想——她不應該隨心所欲地去剝奪任何的性命，也不應該舉起兵戈來維護封建王朝的統治。
    東漢王朝的法是一人之法，並非萬民之法。回家！她也想回家……
    “……阿言？”楊清敏銳地感覺到身前少年將軍情緒的不對勁，於是試探性地開口叫了一聲。
    瞬間小言將軍的思緒就被扯回現實，頓時她的心也重新變得冷酷起來。
    她回頭瞥他：“怎麽了？”
    “……沒事。”楊清沉默了一下說。
    親兵：“……”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楊清已經快要被這群親兵用眼神殺死了！將軍你也是——你怎麽能讓這個奸細叫你“阿言”呢？
    將軍！
    你不對勁啊將軍！
    騎兵小隊終於在西郊的軍營門口散開，小言將軍則騎著馬單獨把楊清這個奸細領回了家。
    踏雪是一匹白色的小馬駒，通體雪白，被陽光一照它的身上就好像閃爍著粼粼的流光。
    “下來。”
    “……我不敢。”
    狐言：“……”
    小言將軍臉上的表情就很一言難盡。她目光沉沉地回頭盯了他一會，最終是她自己先下了馬，然後手牽手地把楊清給扶下來。
    “謝謝啊。”楊清很誠懇的道謝。
    “不客氣。”小言將軍說。
    韁繩讓楊清牽著，小言將軍先上去敲門。這幢院門楊清其實也很熟悉……但他回頭看了看踏雪——踏雪傲嬌地磨磨蹄子打了個響鼻。
    楊清總害怕踏雪會突然踹他一腳……
    院門被打開。
    “少主人。”仆役喊了一聲，然後把院門開得大了一點，側身站至一旁。
    “我爹呢？”
    “老爺……”
    “——阿言阿言！”踏雪不聽話了！楊清努力控製著繩子，另一邊拚命喊小言將軍，“它不聽我的！”
    甚至楊清感覺他要是再不鬆手就要被踏雪帶走了！
    所以阿言——救命啊！
    狐言：“……”
    仆役：“……”
    “我來吧。”仆役主動上前從楊清的手裏接過踏雪的韁繩準備把踏雪入馬廄，一邊對少主人說，“老爺在院子裏砍柴。”
    嗯……
    老爺在院子砍柴。
    當少主人領著楊清往屋裏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老爹坐在院子裏擼著袖子吭哧吭哧砍柴的畫麵。
    他身旁站了幾個仆役，排排站著。看起來大家臉上的表情都很微妙。
    世界名畫——主人在砍柴。
    “少主人！”有仆役看見她了。
    於是阿父也抬起頭來看她。他看了狐言一眼，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隨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跟在狐言身後的楊清身上。打量的眼神，困惑地詢問：“這是……一個野人嗎？”
    楊清：“……”
    他不是野人！
    “……哈。”小言將軍似乎是被這個說法逗笑了，她說：“洗幹淨了就不會是野人了。”
    “我去給將軍準備熱水！”有仆役機靈地說，小言將軍就一努下巴表示同意。
    狐父又盯著楊清看了一會，接著隨手點了一個仆人讓他去收拾出一間幹淨屋子，順便把楊清也一起帶了下去。
    身邊的仆人四散開來。
    ——這是要和小言將軍單獨聊天的意思。
    “他究竟是誰？”老爹問。
    “……路上撿的奸細？”小言將軍有些遲疑地開口。
    “奸細？”
    “那麽短的頭發，不是奸細是什麽？”
    狐父：“……”
    ……狐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看起來有些心累：“既是奸細，那你把他帶回來幹什麽？”
    應該把他關進監獄審問啊！
    小言將軍就說：“他一定是鮮卑人派來的探子。別人我信不過，我一定要把他關起來親自審問！”
    狐父：“……”
    ……這不是胡鬧嗎？
    不過狐父卻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回想著剛才楊清的背影，總覺得那人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我倒是覺得他有點眼熟。”老爹皺了一下，隨後開口。
    “不可能！”這下小言將軍飛快地跳腳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什麽？”老爹有一點的震驚，沒明白自家女兒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反正就是不可能！”小言將軍扔下這句話就轉身走了，她嘟囔道，“我去看看廚房今天做什麽菜。我肚子餓了。”
    狐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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