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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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緋雪沒有理會莫洛克的感歎。她隻是抬眼,目光掠過白長夜的胸口,瞳孔裏的赤藍雙色像兩枚冰火交疊的釘子,釘進他殘存的氣息裏。
    “你把自己賣得太便宜了。”她聲音輕得像墳上飄過的紙錢,“八個權能,換五條半死不活的命。”
    “哈哈,我覺得值得,那就夠了。”白長夜回答道,“休息時間也該結束了,來吧,讓我也準備大展拳腳。”
    白長夜話罷,在手中凝聚出了真正的量劍,劍尖直指莫洛克。
    莫洛克眯起眼,第一次認真打量那柄“量劍”——它並非金屬,亦非能量,而是一把“量子之劍”。
    “原來如此。”莫洛克低聲道,“這就是量子能最完美的凝集,最純粹的量子權能,怪不得可以讓你自由進出量子之海。”
    “廢話真多,還打不打?”羽明陽不耐煩的催促道。
    “那就打。”莫洛克的話音像一柄鈍刀,砸進每個人耳中。下一瞬,他腳下的漆黑鏡麵轟然炸裂,戒律符紋化作萬千黑蛇,逆卷而上,直撲白長夜的眉心。
    芽衣的詔刀先動——雷光在空氣中拉出一道銀白的折線,刀尖與符紋相撞,發出尖銳的嘯鳴。羽明陽的火焰緊隨其後,赤紅的火焰化作漫天流螢,將黑蛇燒成灰燼。然而灰燼之中,又有新的符紋蠕動重生,仿佛無窮無盡。
    白霜雪抬手,冰鏡倒懸,霜紋蔓延,將灰燼凍結成蒼白的雕塑。蘇緋雪指尖輕點,死亡的氣息化作灰白的霧,滲入雕塑的縫隙,令其徹底崩解成虛無。
    “四詔刀聯手,也不過如此。”莫洛克低笑,金色眼眸中的符紋驟然逆轉,漆黑液體從他袖口傾瀉而出,在空中凝成一隻巨大的手掌,掌心浮現倒置的天平——那是十二席的權徽,亦是戒律的具象。
    手掌壓下,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芽衣的雷光屏障被壓得凹陷,羽明陽的火焰圓環寸寸龜裂,白霜雪的冰鏡浮現蛛網般的裂痕,蘇緋雪的死亡之霧被強行驅散。
    “退。”芽衣厲喝,指尖在刀鐔上重重一叩。雷光驟然內斂,化作一道銀白的鎖鏈,纏繞在量劍之上。羽明陽的火焰化作赤紅的紋路,爬上劍脊。白霜雪的霜紋凝結成冰藍的劍格,蘇緋雪的死亡之霧化作灰白的劍穗。
    量劍嗡鳴,劍身浮現出四種截然不同的紋路——雷的暴烈、火的熾盛、霜的寂滅、死的終焉。
    白長夜抬手握住量劍,四色光紋沿劍脊遊走,像四條互相撕咬的龍。劍身輕顫,發出低沉的嗡鳴,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殺戮而興奮。
    “四把詔刀,四種權能,合為一劍。”莫洛克眯起眼,金色符紋第一次出現了細微的裂痕,像鏡麵被無形的指節敲出蛛網。
    “那就看看,這一劍能不能斬開你的天命。”白長夜一步踏出,腳下尚未凝固的熔岩被霜紋凍結,又被雷光擊成粉塵。四色劍芒在他手中暴漲,劍尖所過之處,空間被切割出漆黑的量子淵縫,像一條通往未知維度的裂口。
    莫洛克抬起右手,五指虛握,漆黑巨掌隨之收攏,掌心倒置的天平銀紋發出刺耳的尖嘯。戒律符紋從指尖傾瀉,化作十二道鎖鏈,每一節都銘刻著不同權能的禁名。鎖鏈一頭纏住巨掌,一頭探入虛空,仿佛將整個“十二席”的秩序都拖拽而來。
    “天平不傾,戒律不滅。”他的聲音像千萬座古鍾同時震鳴,漆黑巨掌轟然下壓,空氣被擠壓成肉眼可見的波紋,裂穀兩側的黑曜石壁寸寸崩塌,墜入岩漿。
    白長夜不退反進。劍鋒挑起,雷光率先劈落,如天穹墜落的銀瀑;火焰緊隨,赤紅的羽痕在雷瀑中綻開;霜紋鋪陳,將灼浪凝成冰棱;死霧彌漫,所有冰棱又崩解為灰白的齏粉。
    四色劍芒與漆黑巨掌在裂穀中央相撞的瞬間,世界失去了聲音。
    白熾的雷瀑將烏雲撕成碎片,赤紅的火羽點燃了每一粒塵埃,冰藍的霜紋在空氣中結出蛛網般的晶格,灰白的死霧則讓所有色彩在下一秒歸於虛無。四種權能的交匯點,空間如同被反複折疊的紙張,發出令人牙酸的裂響。
    倒置的天平在巨掌掌心瘋狂旋轉,漆黑戒律化作實質的鎖鏈,每一節都銘刻著被抹去的真名。鎖鏈貫穿虛空,將"十二席"的秩序強行拖拽而來,那些早已死去的規則在黑暗中睜開眼,發出古老而憎惡的嘶鳴。
    當光與暗的界限開始溶解時,莫洛克終於看見了那柄劍的真容——它並非斬向巨掌,而是刺向自己胸口那枚倒置的天平銀紋。劍鋒所過之處,戒律符紋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鉛筆字,一寸寸消失於虛無。更可怕的是,那些消失的符紋並未回歸十二席的源流,而是被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吞噬"了。
    當最後一道戒律符紋被劍鋒抹去的瞬間,莫洛克胸口那枚倒置的天平銀紋發出一聲淒厲的裂響,像被折斷的權杖。漆黑巨掌轟然崩解,化作漫天的符紋碎片,卻在觸及四色劍芒的刹那被徹底吞噬,連灰燼都未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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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裂穀陷入了短暫的死寂。莫洛克低頭,看著胸口那道正在蔓延的裂痕——不是血肉之傷,而是存在本身的潰散。他的金色眼眸第一次出現了真正的動搖,仿佛看見了某個不可名狀的終點。
    “很可惜,你們仍然算漏了。”莫洛克輕聲低語,隨後周圍的時空仿佛停滯了一般,至少片刻,莫洛克已經消失在眾人麵前。
    裂穀陷入了死寂,仿佛連風都被剛才那一劍的餘威嚇退。白長夜單膝跪地,量劍仍插在熔岩之上,劍身四色光紋逐漸黯淡,像燃盡的燭火。他的胸口起伏劇烈,臉色蒼白如紙,指尖微微顫抖。那一劍幾乎抽幹了他所有的力量,也抽走了他體內最後一絲溫度。
    “他……真的走了嗎?”冷鋒低聲問,聲音嘶啞,像是剛從冰水裏撈出來。
    芽衣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收刀,雷光在她指尖跳動,像是不安的脈搏。她的目光掃過裂穀盡頭,那片被劍芒撕裂的空間仍在緩緩愈合,像一道尚未完全閉上的傷口。
    “嗯。”蘇緋雪輕聲道,聲音像是從墳場裏飄出來的風,“那股權能是……時間?塵時雨為什麽要幫他?白長夜,你知道嗎?”
    “不……那股權能不是來自塵時雨,不過確實是時間的權能無疑,目前可能的猜測是……莫洛克奪取了前一任時間之席的權能。”白長夜解釋道。
    裂穀的靜默像一具被掏空的屍體,橫陳在眾人腳下。熔岩早已熄滅,隻剩暗紅的痂殼在冷風裏龜裂,發出細碎的“哢噠”聲,像某種瀕死的心跳。
    白長夜仍單膝跪在劍前,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青。四色光紋最後一閃,歸於黯淡,劍身發出一聲疲憊的“嗡”,仿佛替他歎了一口氣。
    “走。”芽衣率先開口,聲音比刀鋒還冷,“這裏馬上會塌。”
    羽明陽抬頭——裂穀兩側的黑曜石壁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像被無形巨手捏碎的鏡麵。更遠處的天幕,烏雲被剛才那一劍的餘波撕得七零八落,露出一線詭異的青白,仿佛有另一雙眼睛正從雲後窺視。
    “他剛才說‘算漏了’。”蘇緋雪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在數死人,“算漏了什麽?”
    “先出去。”他啞聲道,用劍撐地,試圖站起。膝蓋剛離地,一口血便從喉嚨裏湧上來,落在熔岩痂殼上,瞬間凝成細小的紅晶。
    裂穀開始崩塌時,最先墜落的是天空。烏雲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撕成碎絮,青白色的裂隙背後,不是陽光,而是一片倒懸的海——銀灰色的海麵在頭頂翻湧,浪尖掛著細碎的星辰。
    那些星辰不是光點,而是齒輪、指針、沙漏與斷折的刻度,它們在潮汐裏互相撞擊,發出類似骨骼錯位的哢噠聲。
    “走!”芽衣第二次喝道,聲音被頭頂的異響撕得支離破碎。她一把拽住白長夜的臂彎,雷光化作鎖鏈纏住他的腰,強行將他拖離那片正在結晶的血泊。
    羽明陽抬手,火焰凝成赤紅的羽翼,托住搖搖欲墜的冷鋒;蘇緋雪指尖一彈,灰霧托起白霜雪,像托起一具早已凍僵的鳥。
    他們沿著裂穀的斜坡向上奔逃,每一步都踩在時間的裂縫上。左側石壁忽然滲出烏黑的雨,雨點落在羽明陽的羽翼上,竟燃起蒼白的火;右側岩層裏長出倒生的鍾乳石,尖端滴落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小小的、正在腐爛的月亮。
    “整出這麽大的動靜,把環境搞得這麽糟,她要生氣了吧。”羽明陽調侃道。
    “她要是真生氣,”蘇緋雪抬手,灰霧凝成一把撐開的骨傘,替眾人擋住頭頂滴落的腐爛月亮,“就不會隻派你來善後,她要是來了,莫洛克跑不了。”
    羽明陽撇撇嘴,火焰羽翼猛地一振,將那輪月亮連同蒼白火雨一起甩向身後的崩塌裂穀。火雨墜入黑暗,像一粒火星落進深海,連“嗤”的一聲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吞沒。
    “別鬥嘴。”芽衣聲音冷硬,雷光鎖鏈纏緊白長夜的腰,拖著他一路向上。白長夜的血順著鎖鏈滴落,每一滴都在半空凝成細小的紅晶,被倒懸的齒輪潮汐吸走,發出清脆的“哢噠”——仿佛有人在背後撥動生鏽的發條。
    “芽衣,不用扶我了,我可以自己走了,你知道對我來說,受傷不算什麽,反正‘它’的力量會幫我修複任何創傷。”白長夜淡淡說道,“莫洛克已經離開,他也受了不小的傷,暫時不能掀起什麽風浪。”
    芽衣猛地刹住腳步,雷光鎖鏈在掌心迸出一簇刺目的火花。她回頭,目光像刀口一樣刮過白長夜的臉——那張臉蒼白得近乎透明,卻固執得令人惱火。
    “就算這樣,我也不允許你每次都以這種以傷換傷的方式來擊敗敵人,要是再有下次,我說什麽也不會來救你了,我會非常非常非常生氣的。”她聲音低而鋒利。
    芽衣的話像一截冰棱,紮進白長夜的耳膜。他沉默片刻,垂下眼睫,掩住那一瞬的晃動。
    “……好。”他輕聲應,嗓音被血沫磨得發啞,“我答應你,下次換種不讓你生氣的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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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光鎖鏈“哢啦”一聲鬆開,像驟停的驟雨。芽衣背過身,先一步躍上裂穀最後的斷階,沒再看他。
    裂穀的盡頭,是一片傾斜的斷崖。斷崖之外,倒懸的海仍在頭頂翻湧,齒輪與沙漏的潮汐發出骨骼錯位的哢噠聲,像無數生鏽的鍾表在同時報時。
    羽明陽第一個躍上斷崖,火焰羽翼在半空收攏,化作赤紅的披風垂落。他回頭,伸手拉住冷鋒——後者臉色慘白,卻仍固執地自己站穩。蘇緋雪隨後而至,灰霧在她腳下凝成階梯,像一具具蒼白的骷髏托舉著她。白霜雪落在最後,指尖輕點,冰鏡在斷崖邊緣綻開,將最後一縷崩塌的碎石凍結成晶簇。
    斷崖之上,倒懸的海仍在頭頂翻湧。齒輪與沙漏的潮汐聲忽然變得低沉,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按下了靜音鍵。蘇緋雪最先停下腳步,指尖的灰霧凝成一隻細小的眼,懸在裂穀邊緣,望向那片倒懸的海。
    此刻,一陣風吹過,吹散了眾人身上的傷勢以及疲憊,也吹散了天地間的所有異常。
    斷崖邊緣,風像一把無形的梳子,把倒懸之海梳得風平浪靜。齒輪與沙漏沉入銀灰水麵,星辰般的指針悄然熄滅,天空重新合攏,露出黎明前最幹淨的靛藍。
    “她來了。”蘇緋雪忽然說,“她果然還是有點生氣吧。”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斷崖外的荒原上,一粒白點正逆風而來。那白色極純粹,像黎明第一縷被凍住的光。隨著距離拉近,他們才看清——那是一頂撐開的紙傘,傘下的人影幾乎與傘同色,衣袂、長發、眸子,甚至唇色都淡得近乎透明。
    “十二詔刀第四,風,溫蒂。”芽衣低聲念出名字,指尖無意識地搭上刀鐔。雷光卻乖巧地伏在鞘內,沒有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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